郎仲学去哪了?
是我走错屋子了?
徐志穹刚要出门,伙计端进来两壶酒和一盘果子:“客官,这是刚才那位客人订下的,他说去解手,让您稍坐片刻,他随后就来。”
这郎仲学动作好快!
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嫌,能从阎罗殿出来已经是万幸,不抓紧逃命,他跑这来作甚?
徐志穹有心把郎仲学扔下不管,又担心焦烈威一旦翻脸,他肯定没处逃命。
且在雅间里等了片刻,忽见戏台子一黑,换了一批舞姬。
这批舞姬身穿薄纱,头戴步摇,合着偏黄的灯光,显得很有生气。
和此前诡异妖娆的舞蹈不同,她们的舞姿轻快奔放,更接近于阳间的勾栏。
跳到曲调高潮部分,舞姬们一并转身,背对看客,肥桃后翘,随曲摇曳,轻纱上下飞舞。
这是徐志穹最喜欢的舞姿,只是其中一名舞姬有些奇怪。
看身形尚可,也算窈窕。
只是她这肥桃单薄,摇的还非常剧烈。
身上棱角分明,显得有些壮硕。
待舞姬转过身来,徐志穹发现她良心不大,腰下倒有一不明之物,来回摆动。
最奇怪的是,这舞姬为什么带着面具?
难道是……
伙计走进来,拿着两串铜钱道:“台上那位客官,是跟您一起来的吧。”
徐志穹脸色煞白。
站在最中间的“舞姬”,居然是郎仲学!
伙计又问一句:“他是跟您一起来的吧?”
徐志穹像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认识,我哪认识他,我,我真不认识……”
伙计挠挠头道:“我是没记错的,就是这间雅室,这钱是客人打赏的,按小店规矩,得分给您一半,我放桌上了。”
伙计转身走了,徐志穹喊一声道:“我真的不认识他!”
看着郎仲学在舞台中央,再度翘起桃子。
徐志穹喝了一口酒,捂住眼睛道:“这地方,再也不能来了。”
……
阎罗殿正殿,焦烈威捻了捻手指,叹口气道:“这两个人,竟然到现在还没走。”
杜春泽怒道:“马尚峰猖狂如是,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帝君为何将他放走?”
焦烈威叹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星宿的吩咐,他说来人不俗,让我们不要动手。”
一听是星宿的吩咐,杜春泽没敢多说。
焦烈威又问道:“那个马尚峰,到底是什么来历?”
杜春泽道:“我知晓的也不多,只知道此人入判官道两年,掀起风浪无数,已然有了五品修为。”
“两年五品,他背后必有高人。”
……
徐志穹走出了勾栏,郎仲学在身后紧追:“马兄,马兄,你且等等我!”
勾栏的伙计也追了出来:“两位客官,常来呀!您这舞跳的真是好,若是缺钱了,便来小店赶上两场,小店决不亏待二位!”
郎仲学放声笑道:“你是个识货的,你且记下我,我是京城舞魁春花红!”
徐志穹卷了卷袍袖,想把自己这张脸遮起来。
郎仲学追到了身边:“马兄,别介意,我这心里不痛快,跳了这场舞,心里痛快多了。”
徐志穹咬了咬牙,喝一声道:“你且给我说说,你有什么不痛快?撒泼也让你撒了,凭票也给你兑了,你给我说个仔细,你到底有什么不痛快?”
郎仲学叹道:“我恨我自己不中用,所以心里不痛快,我若是早去一会,早把那年头鬼杀了,那孩子他娘,不会死。”
徐志穹一怔:“是为了这件事?”
“这件事,还不够么?”郎仲学抿了抿嘴,“那孩子,没娘了。”
徐志穹默然良久。
等出了酆都城门,徐志穹道:“这事,不怪你,谁能想到……”
郎仲学道:“能想得到,我早就该杀了那年头鬼,把当杀之人杀了,把当救之人救下,咱们判官,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徐志穹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那孩子?”
“我已经处置好了,我把他送到了一个老农家里,他们两夫妇没孩子,想到鬼市上买一个,又觉得丧天良,他们是好人,这孩子就留给他们了。”
徐志穹看着郎仲学,嘴角微微上翘。
应该把这人介绍给师父。
这人虽然讨人嫌,可他是个真判官。
师父现在在哪呢?
……
城西,兰熏酒肆,雅间里。
师父给自己倒了杯酒,给对面的男子也倒了一杯。
那男子身形高壮,脸上棱角分明,正是请太卜杀焦烈威的老前辈,许日舒。
师父抿了口酒道:“你道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且说句实话。”
许日舒盯着师父看了片刻,用力抿着嘴,可还是笑出了声。
师父皱眉道:“你笑什么?”
许日舒强忍着笑意:“道爷,你脸上这是怎地了?”
师父对着杯中酒的倒影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脸上,有一朵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