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拿着个破碗,垂着头,竭力躲避徐志穹的目光。
那孩子时不时偷看徐志穹一眼,目光之中,有那么点期盼。
是那祖孙俩,那对乞丐。
徐志穹跨下了战马,走到两人身前。
他曾给过老乞丐二十两银子,让他做些生意,怎么这两人又沦落到了行乞的地步?
待问起缘由,老乞丐一脸羞愧道:“我收了灯郎爷的赏钱,租了间房,摆了个茶水摊,本来也过了几天好日子,
可没想到得罪了地头上的捣子,摊子让人砸了,钱也让人抢了,我们爷俩忍气吞声,本想换个地方做生意,没想到捣子摸到了门上,把家里剩下的那点钱,搜刮的干干净净,我们爷俩实在没了生计,被房东赶了出来,且又做起了讨饭的营生。”
徐志穹皱眉道:“你们受了欺负,怎不去找我?”
老乞丐叹道:“我没脸见你,适才我都想躲着你,可孩子非要看你一眼。”
徐志穹盯着小乞丐看了片刻,小乞丐低下头道:“灯郎爷,再给我们找条生路吧,我不想要饭了……”
老乞丐一把抓住小乞丐,连连施礼道:“灯郎爷,他小,不懂说话,你莫要见怪,看您一眼就行了,看您平平安安,身子健朗,就够了,我们走了。”
小乞丐不肯走,抓着徐志穹的衣襟道:“灯郎爷,给我们个差事做,让我们给你看大门,扫院子,不要钱,给口吃的就行。”
老乞丐拉着小乞丐要走,却拉不动他。
一年没见,这孩子力气大了不少。
徐志穹点头道:“就依你,记得我在望安河边的老宅吧,让你爷爷去看院子,一个月二两银子。”
老头连连摆手道:“这不行,这怎么使得!”
在大宣,替人看院子是个常见的行当,因为包住,一个月也就给二、三钱银子,还得是正经人家,没人会雇个乞丐看院子。
可徐志穹还真就把事情说定了,当即给了三个月的银子,让他老乞丐立刻去老宅。
老乞丐差点哭出来,想给徐志穹磕头。
可小乞丐似乎不太愿意。
徐志穹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
他想看的不是这座院子。
徐志穹笑道:“娃娃,相识一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摇摇头道:“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花子。”
“以后你不是花子了,跟我做个书童,你可愿意?”
小乞丐连连点头“我愿意的!”
老乞丐一把将小花子扯到一旁;“灯郎爷,莫听他胡说,他连字都不识一个,哪能做书童,我也不敢给您看院子,我,我们这就走了……”
老乞丐有隐情,却又不能说出来。
徐志穹一笑:“我说过的事情,岂能反悔,你现在就去我老宅,这孩子以后跟着我,
另外你再去一趟掌灯衙门,把欺负你们的那几个捣子告诉给提灯郎,就说是我说的,三天之内,让这群杂碎人头落地。”
徐志穹叫来两名红衣使,让她们给小乞丐洗洗,帮他买一身衣裳。
看着小乞丐的背影,徐志穹胸前的潜辉镜一直跳动。
……
出了京城,一路向东,梁玉瑶一行前往礁州。
礁州距离京城五百多里,按照出使的规矩,这一路不能用法阵,必须一步一步走过去,这既是对千乘国的尊重,也是给沿途州县一个交代。
等到了礁州,来到海边,千乘国光禄大夫洪祖昌先到一步,准备好了船队,迎接宣国使者。
徐志穹看了看千乘国的船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旗舰很是气派,船舱共有七层,甲板也比宣国的海船大了整整一圈。
可徐志穹告诉梁玉瑶,不能坐他们的海船。
坐了他们的船,吃喝用度,全都听从他们的安排,到了海上,使者团一行,只能任凭夜郎人摆布。
宣国准备好了船队,旗舰小了些,但比夜郎人准备的船只更适合战斗。
船上有三百名船工,这三百人既是船工,也是战士。
船上还有一名擅长水战的将领,是一名兵家五品,名叫宋景隆,楚信称他为海长虫,是大宣为数不多擅长海战的将军。
旗舰之外另有两艘战船,每船容纳两百人。
对于徐志穹的举动,洪祖昌颇为不满。
“运侯,去我千乘,理应乘我千乘之船。”
“此言差矣,洪大夫来时,大宣也没派船接你,不还是你自己乘船来的?”
洪祖昌叹口气道:“也罢,老夫自己乘船来的,也自己乘船回去就是!”
徐志穹一把将他拦住:“洪大夫的意思是各走各的?这岂不伤了两家和气,我们没接你来,总得尽了地主之谊,把你送回去,船舱都给你打扫好了,洪大夫,请吧!”
徐志穹连哄带挟持,把洪祖昌一行人送上了大宣的海船。
尉迟兰正帮徐志穹拾掇行李,小乞丐也在一旁帮忙。
他的力气确实大了不少。
因为他身上有修为。
有人帮他做了掩饰,能骗过罪业之童,却骗不过被朱雀真神赐予了灵性的潜辉镜。
有人想把这孩子安插在我身边做细作。
娃娃,莫怕,且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