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上邦大国的地位和一代明君的声望,这些东西,梵霄王一概不放在眼里。
收到三封回信,洪俊诚的心情很是凝重。
还有郁显以南的各个小国,需要给这些国家送信么?
不需要了。
如果宣国在战局之中被牵制到分身乏术,这些小国上去啃两口,或许能占些便宜。
在宣国从容应战的情况下,这些小国若是敢跳出来,眨眼之间就可能灰飞烟灭。
洪俊诚赶紧把手里的三封回信烧了,命令神机司立刻处死三个负责送信的阴阳师。
留在外面的三个使者,先让他们多活些时日,等他们回来再做处置。
这信里的内容,绝不能让宣人知道,否则他们的态度会更加跋扈。
不仅不能让宣人知道,更不能让千乘人知道。
被梵霄王无视,被图努王勒索,就连区区一个蛊族大司祭,都能和洪俊诚谈条件,这三封信简直是对神君的侮辱!
本以为烧了书信,杀了信使,这件事情已经做到万无一失,可好巧不巧,这三封信被杨武截获了。
来到千乘国都,杨武按照徐志穹的吩咐,先去神机司探查了一番,正赶上神机司用阴阳法阵送信。
因路途遥远,法阵极其勐烈,杨武轻松找到了法阵的位置,破解了法阵的屏障,三封书信的内容一览无余。
杨武悄然离开神机司,却没回中郎院,他用幻术幻化了一身破衣裳,手里拿着个破碗,往脸上抹一层污泥,假扮成个要饭的,准备去玉瑶宫给徐志穹个惊喜。
千乘国有严格的夜禁制度,入夜之后,不准在街上走动。
但叫花子例外,你不让他上街,能让他去哪?
杨武这些天,一旦夜里想出门,就假装叫花子,这招屡试不爽。
可今天出了意外,两名官差还真就盯上了叫花子。
“你是做什么的?”
杨武一愣,笑吟吟道:“要饭的。”
“你再说一次?”
“要,要饭的。”
差人喝一声道:“锁了!”
锁了?
要饭难道犯法么?杨武在千乘国见到不少要饭的,凭什么就给锁了?
两名官差不容分辩,上前用铁链把杨武锁了。
杨武真是不想惹事情,莫说这铁链锁不住他,他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头,这两个官差一个都活不了。
算了,正经事还没做完,不必为了这两个鸟厮漏了自己身份。
杨武没有反抗,且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脱身,他跟着衙差在街上转了几圈,被送到了街角一座凉亭里。
亭子下蹲着十几个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翁,腿脚不灵,蹲不住了,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被官差一脚踹倒,趴在地上不敢作声。
看他们破衣烂衫的样子,应该都是乞丐,只有一对男女,二十多岁,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应该不是花子。
官差正在一旁商量事情:“今晚就抓了这么几个?”
“这就不少了,连抓三天了,都快抓绝了。”
“那就赶紧送去吧,去的早,回的早,还能补一觉。”
官差喊一声道:“走了,走了,上路了!”
杨武抽抽鼻子问一声:“几位大哥,这是要去哪呀?”
官差笑道:“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去善堂,给你们发粥喝!”
乞丐们将信将疑。
神临之城里确实有善堂,但善堂的大门从来没开过,他们不知道善堂里边什么样子,更没有喝过善堂的粥。
年轻男子上前道:“诸位大爷,你们是把我们夫妻当叫花子了,我们不是花子,我们是傀儡艺人,今天没生意,不巧盘缠花光了,没别的去处,且在廊下蹲一晚,等明天我们有了生意,我们就去住客栈,几位大爷,您放了我们……”
衙差上前一脚,踹倒了那男子:“你怎么那么多话!去善堂不比睡大街强么?给你口热粥喝不好么?”
男子被踹中了胸口,咳嗽了半响,妻子扶住男子,男子不再说话,众人默默走过了几条街,到了善堂。
衙差开了大门,把众人推了进去,随即把大门锁上。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杨武作为鬼魂都忍受不了。
一座寻常人家大小的院子,挤着几百个乞丐,有的在地上躺着,有的在墙角缩着,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断气了,有的身上都是腌臜之物,有的则在一堆腌臜之物里泡着。
年轻的男子哭喊道:“我们不是叫花子,把我们放了吧,我们把衣服典当了,找个住处,肯定不睡在街上。”
哭了半响,门外没有半点动静,旁边一个老花子劝道:“莫再哭了,别把那几位老爷惹毛了,有个比你还能哭的,昨天被活活打死在这!”
男子赶紧收了哭声,杨武问那老花子:“他们什么时候给粥喝?”
“我来这两天了,一粒米都没见过。”老花子吞了吞唾沫道,“他们说明天早上有粥喝,也不知是真是假。”
杨武道:“既是不发粥,把我们抓到这作甚?”
老花子道:“官差老爷却没跟你们说么?宣国派人来了,宣国人最坏,他们就见不得咱们千乘人过得好,要是被他看见了咱们,就会说咱们千乘国遍地都是叫花子,
官差老爷说了,咱们千乘人有骨头,宁可饿死,也不能让宣人看了笑话,所以就把咱们抓到这,关几天。”
杨武道:“到底要关几天?”
“不知道,”老花子叹口气,“说是等到宣人走了,就放咱们出去,
宣国这群坏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宣人走了,咱们就能出去了,宣国亡了,咱们就都有饭吃了,再也不用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