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振基没有撒谎,他确实是亲宣派的大臣。
他给梁玉瑶下过绊子,还差点杀了徐志穹,但他的确主张千乘与大宣结为友邦。
就因为洪振基是亲宣派的,这些年间,洪振基在朝堂上受了不少排挤,臣子们大多疏远于他,神君对他也不是很待见。
洪振基苦笑一声道:“寡人所处之境地,上不得君恩,下不得人心,运侯却还以为寡人能有什么野念?”
徐志穹皱眉道:“既然亲宣派不受待见,束王为何还要亲宣?”
洪振基道:“身为人臣,当为神君分忧,这是我作为千乘臣子的本分!”
徐志穹点点头道:“扯吉尔蛋的话,不妨少说一些。”
洪振基叹道:“虽不知扯吉尔蛋是何意,但若是没猜错,运侯应是在羞辱寡人,
运侯可能不相信寡人会尽人臣本分,但运侯要明白一件事,寡人终究是千乘之人,
咱们把那般虚浮的话语放在一边,且说句实在话,寡人之所以亲近大宣,是因为大宣不要千乘的土地,不会让千乘亡国。”
徐志穹一直看着洪振基,从见面至今,洪振基终于说了一句实话,就是刚才那一句。
他亲近大宣,是怕千乘亡国。
“图奴会让你们亡国么?”
“图努自立国至今,从我千乘之中,不断索取三样东西,一是土地,二是粮食,三是金银,这三样东西,都是社稷之要害!
图努人每年要走我们三成粮食,我们给,千乘土地还算肥沃,千乘也还勉强算得勤奋……”
啪!徐志穹一记耳光,抽在了洪振基脸上。
洪振基捂着脸,愕然的看着徐志穹。
自他从娘胎里出来,还从没挨过打。
徐志穹道:“刚才那一巴掌,让你长个记性,你们千乘人不是勉强算得勤奋,在我遇到的人当中,他们是最勤奋的一类。”
洪振基揉揉脸,点点头道:“是,千乘人确实勤奋,每年产出的粮食,除了缴税纳赋,再多出三成来交给图奴,倒也勉强够用……”
啪!
徐志穹又是一记耳光:“除了供奉朝廷和送给图奴,千乘人种出的粮食就没别的用处么?”
洪振基摸着脸道:“还,还有州县的捐税……”
啪!
徐志穹抬手又一记耳光:“想好了再说!”
洪振基捂着脸,含着泪道:“他,他们也是能勉强吃得饱饭的……”
他不是不知道徐志穹的意思,千乘人种的粮食,千乘人也得吃!
只是这番话,他确实说不出口。
徐志穹喝道:“勉强吃得饱饭?为何这么勉强?你且说来我听?”
洪振基抽泣一声道:“皇家的税银不能少,州府的税银不能少,给图奴的贡奉也不能少,每年还得图奴不少金银,若是拿不出金银,就得拿粮食充数,我千乘的粮食实则每年有一半都给了图奴。”
徐志穹道:“朝廷收上来的粮食也不少,这些粮食都往何处去了?”
洪振基擦擦眼泪道:“大部分都给了武人,我千乘有八十万常备之军。”
徐志穹道:“八十万常备之军,还被图奴欺侮成这副模样?”
“这八十万大军,不太擅长征战。”
徐志穹道:“不擅长征战,还留着作甚?”
“留下,终究是个震慑。”
徐志穹皱眉问道:“是震慑图努人,还是震慑千乘人?”
“都,都有……”洪振基想不到更好的回答。
徐志穹沉默良久,又问:“图奴地广人稀,能召集二十万大军都实属不易,我就不信八十万大军连二十万人都打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