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桌,席地而坐,掌柜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驼背老汉,时常独自一人抚琴,琴声苍凉大气,像是塞外的风,若深秋的月。
桌上有烛火,微微摇晃间,柏小卫自斟自饮,酒水入喉。
忽然,柏小卫拿捏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望向对面,一位身材高大的胖子不知何时来了,也许就在刚才,也许是闻琴声而来。
谢一鸣没有开口,微微动念,柜台那里飞来酒杯,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这酒水不贵,只是寻常花雕,甚至有些粗劣,但也没有兑水。
此间酒官,古色古香。
谢一鸣抿了一口,面无表情,哪怕酒香冲鼻,他还是一脸平静。
轻声道:“往年八顾之宴,我曾与隋霆在这家酒馆里喝了整夜,前半夜叙说道德文章与政治历史,后半夜便思绪飘飞万里之外,说起了女人美好的身体,说起了阳春三月的柳枝。”
“本想着这一次,可重温旧梦。”
“毕竟这几年,我与他虽不算辛苦,可都不容易。”
“他今夜,当会很失意。”
桌上,一叠花生米,二斤酱牛肉。
下酒自然是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酱牛肉的味道重了些,柏小卫的剑也利了些。
谢一鸣用手捏了一颗花生米投入嘴中,咀嚼声略有刺耳,起码不是文人该有的风采。
柏小卫给谢一鸣添了杯酒,一脸平静,脸色无悲无喜,仿佛不曾发生任何事,说道:“从晋华宫出来后,便想着去吃张三家的包子还是李四家的油条,可惜那会儿铺子里人满为患,我没去成。”
“转念一想,太早归家显得无所收获,便独自一人在皇都郊外溜达了一圈,在大河之畔捉了一条鱼烧烤,可惜没带酱料。”
鸣开门见山道:“所以,隋霆必死吗?”
柏小卫无动于衷,自顾自吃了片牛肉,味道重,但很香,如半老的徐娘,滋味很深。
谢一鸣沉默了。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至少在政务上,他不心软,也担得起杀伐果断四字。
可他始终觉得有些可惜,隋霆若一直活着,多年以后,也自然是那北方的擎天一柱。
柏小卫吃完牛肉后又开始给自己倒酒,这里的酒水不算品高味正,却总是越喝越香,说道:“他不会死在皇都,兴许会死在回家的路上。”
“兴许,会死在归家之后的第一个夜晚。”
谢一鸣心酸的笑了,自嘲道:“我是南方领袖,我很胖,可始终觉得我的脸很小,庄钦那孩子我没能护住,隋霆这位还算尚可的老友,我也没能护住。”
“可否有办法,让自己的脸大一些?”
柏小卫又伸手抓向花生米,淡淡说道:“这些话,可对陛下说,可对岳擘说,可对无极强者说,对我说没用,我只是副丞相,没那么大的权力。”
谢一鸣碰了一鼻子灰,弱弱的表示道:“只是偶尔感慨一下。”
柏小卫含蓄的表示道:“你又不是一个漂亮娘们,我为何照拂你的情绪?”
谢一鸣呆若木鸡,一脸苦涩:“…”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
柏小卫未放在心上,说道:“待会儿下馆子的钱你来掏。”
“去海月楼的钱,我来。”
谢一鸣想起了家中翘首盼君归的夫人,随即斩钉截铁道:“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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