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出声招呼,愁云惨淡的屋子才似乎有了一点人气。
曾福第一个站起身惊喜的道:“太子殿下!”
李弘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见礼,脱掉手套丢在曾福的桌案上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不就是两百万贯嘛,这点钱朝廷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原本见到太子到来,一众眼中才出现一道希冀之光的掌柜,听到了太子说的两百万贯的话,眼中的光顷刻间就消失了。
李弘将冰冷的手放在简陋的炉子上烘烤一下道:“怎么,不高兴啊,我可是给你们带了好消息来的。”
曾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也好,总比没有好。”
李弘皱眉道:“怎么,两百万都不够?”
曾福面无表情的道:“如果是雍王贤拿走资金池里的资金的第一天,两百万贯自然是足够的,甚至用不到这么多钱,有个一百万就足够了。
现在,不成,两百万贯也不过能支撑两个月而已,甚至还支撑不了两个月,就会被商户们兑现一空。”
李弘阴沉着脸道:“何故?”
曾福叹口气道:“因为那两百万贯仅仅是保证金,只有货值的两成,一些信誉度高的商队,他们拿货的时候甚至只需要出一成的钱。
现在,商户们都要求我们给付全部的钱,所以,两百万贯是不够的。远远不够,如果加上其余几个流水牌子的货值,殿下需要给我两千万贯才好。”
李弘呆滞了片刻道:“世上没有人能拿出两千万贯。”
曾福摊摊手道:“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眼睁睁看着君侯大公子变卖杀毒药配方,变卖棉被秘方,变卖大食堂,变卖城外的庄子,变卖陛下给的封地……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头上的首饰由金玉变成铜的,再由铜的变成荆钗的原因所在……”
曾福说着说着,眼中的泪水就扑簌簌的流淌下来,继而捶打着胸口道:“不管多少钱丢进去,都是一个无底洞,不管云氏把什么样的好家产丢进去,连个响声都听不见啊……”
“就这,夫人还说家里还有一口饭吃,比那些衣食无着的倒霉商户好的太多了。”
“殿下,劝劝夫人跟大公子吧,流水牌子的收入都给了国朝,流水牌子是国朝的,不是云家的,云家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家产丢进去,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啊……”
随着曾福的哭号,诸位掌柜的泪水也从长短不一的胡须上滚落,李弘的一颗心,此时一片冰凉。
就在此时,一个戴着棉帽子的少年人钻了进来,笑嘻嘻的看着曾福道:“大掌柜,我给你送钱来了。”
抬头见李弘也在,就猛地扑上去,抱住李弘的胳膊道:“大师兄你也来了。”
李弘瞅着猴在他身上的温欢道:“你来送什么钱,为啥要送钱?”
温欢笑道:“我阿娘把家里折腾一遍,就差铲地皮了,才弄出来八万贯,虽然少了一点,好歹也能应付一些客商的。”
李弘仰头看着天空,鼻子酸涩的厉害,他看的很清楚,昔日穿金戴银对衣衫非常讲究的贵公子温欢,如今就是一身棉布衣衫,脚上还穿着一双臃肿的跟驴蹄子一般的窝窝棉鞋,那里还有半分贵公子的模样,说他是一个农家小子都有人信。
“不至于……”李弘艰难的道。
温欢摇摇头道:“我阿娘说至于,她不想看到长安就这样衰败下去,我阿娘还说,陛下迁都去了洛阳不要长安了,我们是长安土著,要守住长安。”
李弘额头上的青筋暴跳,插着温欢的肋下将他放在桌案上,怒吼一声道:“李贤,老子这就来剥你的皮——”
目送暴怒的李弘快马离开了交易所,曾福就重新抱起自己的茶壶,啜饮一口温温的茶水,朝温欢挑挑大拇指。
温欢笑道:“师父说大师兄这些年过的太过于顺遂了,也该吃点苦头了。”
曾福在温欢的额头点一下道:“那是你大师兄,对我们来说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虽然你在做戏,不过,八万贯可不能少,照样丢进这个无底洞听不见响声。”
温欢咧嘴道:“丢啊,不把家里的钱丢干净了,怎么能显出我赚钱的本事比我阿耶高呢?”
曾福感慨一声道:“这话最好不要被你阿耶听到,他的心胸可不怎么宽广,小心他给你使阴招,让你苦不堪言。”
温欢哈哈笑道:“今天是我拉着八万贯的银钱招摇过市,明天就该轮到光嗣拉着他们家的四五万贯钱财来填流水牌子这个大坑了。
说真的,当穷人其实挺好玩的,我现在出门,狗都开始撵我了。”
二掌柜霍城道:“好,祝你世世代代都是穷人。”
温欢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霍城道:“刚才在门外听你们说了那么久的话,我发现,你们是只说出息,半年后数量庞大的入息你们是一个字都不提啊。”
好了,肥肠吃了,酒喝了,小说更新了,该出去遛哒遛哒腿了,我今天一整天就走了四百步,你们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