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点点头道:“这种难度的工程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成,现在,就是有一群蠢货,非要在皇后面前说,他们一定可以。
丙丁两号绞盘受力太大,铆钉崩飞,中间能有多大力气你们兄弟应该也是了解的吧?”
武三思道:“南城改造工地上的提拉石料的绳索断裂,受力的绳子腰斩了一个民夫,这是某家亲眼所见,天枢绞盘受力千百倍于提拉石料的绞盘,铆钉崩飞伤人,情理之中。”
云初点点头道:“所以,这就是一个天灾事故。”
武承嗣道:“既然只是一个天灾事故,为何不立刻重新修整,继续天枢工地进程呢?”
云初呵呵笑道:“原本,只需一夜的功夫,就能重新安置新的绞盘,两个不够,那就增加两个便是了,然后继续将铜柱插进基座便算完工。
至于死伤的官员,该上报朝廷的就上报朝廷,该抚恤的就抚恤,九等铜柱彻底完工之后,普天同庆就好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武三思瞅着云初道:“是这个道理,可是,铜柱被挂在皇城门口已经六天了,而且铜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弯,却无人理睬,这是何故?”
云初摊摊手道:“因为大家伙现在都在想办法推卸责任呢,没人关心铜柱怎么样了。”
武承嗣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以这样呢?”
云初朝武承嗣笑道:“你在南城工地上遵循的就是长安那一套管理办法,出现了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事后,再考虑责任到底在谁就是了。
天枢工地上考虑的不是工程进程,而是责任在谁。
洛阳那边的工部,大匠非要说是长安这边的工部,大匠们的错,长安这边的自然不肯承担,说是洛阳那边的错。
大家吵来吵去的就没空理睬铜柱本身了。”
武三思怒道:“他们这是在找死。”
云初嘿嘿笑道:“现如今,我们就等洛阳来人分出一个黑白来,再继续动工。”
武承嗣起身朝云初插手道:“皇后将处理天枢工地的权柄交给了我们兄弟,还请郡公助我们兄弟完成此事,事后,我们兄弟定然不敢忘记郡公大恩。”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们真的愿意听我的?”
武承嗣大义凛然的道:“只要与国有利,武氏兄弟愿为马前卒。”
云初点点头道:“好,既然你们有这个心思,那么,不论是你们兄弟,还是我,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铜柱插进基座里,其余的万事不理。”
武三思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们兄弟只想为皇后出力,其余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兄弟该管的。”
跟武氏兄弟达成统一意见之后,天枢工地也就再一次动弹了起来。
所有的事情出乎了鲁王李灵夔的预料,皇后委托的武氏兄弟并没有责问铜柱倾倒的事情,一接手,就为明天竖立铜柱做准备。
严令一道道的下,工地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准备后,终于重新启动了。
这一次,武氏兄弟没有召集任何人前来观礼,就他们兄弟跟云初三个站在台子上,眼看着数千工匠驱赶着上千头牛,缓慢而平稳的将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稳稳当当插进基座里,工匠们用百十根胳膊粗细的烧红的铆钉将铜柱与基座底部连接到一起之后,无数的石头,无数的砂浆填进基座缝隙之后,一尊略微向东南方向弯曲的铜柱就真正的竖立在皇城前面了。
眼看着铜柱在阳光中熠熠生辉的模样,云初笑着对武承嗣道:“这才是他娘的功业。”
武承嗣朝云初施礼道:“郡公之恩,武承嗣没齿难忘。”
武三思则故意把头转到别处,假装没看见。
这两兄弟,一个伪君子,一个真小人,看的云初忍不住要发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决定等时机和实力,再揍他们兄弟一顿。
他们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恭敬,客气,都是伪装出来的,等再挨一通狠揍之后,他们表现出来的模样,应该才是真的。
就在云初以为武氏兄弟开始变聪明了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却开始跋扈起来,在铜柱被竖起来的第二天,就派百骑司的人将洛阳工部,大匠,长安工部,大匠统统给抓起来了不说,还亲自带着百骑司的人来云初公署质问,要求云初将那一天跟他们兄弟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
看着云初惊愕的模样,武承嗣得意的道:“郡公,公事公办而已。”
云初叹息一声,对同样志得意满的武三思道:“你们真是一点都不长记心啊。”
武三思冷笑道:“要是仅仅把柱子插回去这点事,我们兄弟岂不是白白领这一趟差事了?”
云初道:“你们还是喜欢手握生杀大权是吧?”
武承嗣笑道:“我们兄弟也不能总当工地的监……”
话没有说完,武承嗣就觉得胸口一痛,身子跟着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