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海又道:“大帅觉得他们会不会来偷袭我们,顺便抢劫一下这里的物资?”
云初摇摇头道:“也不会。”
张东海道:“那么,大帅放走了皮逻阁岂不惋惜?”
云初停下手里的刷子,抓着那头母象蒲扇一般大的耳朵道:“我觉得盛逻皮可能会假装把那些猛士送过来,让这些人找机会在我们的营中制造骚乱,然后,他再带着大军翻山越岭过来偷袭我们。”
张东海愣了一下道:“为何?”
云初笑道:“因为我给皮逻阁看到的,说到的,都很适合用这个计谋。”
张东海道:“如果他们不来呢?”
云初摊摊手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们不来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张东海道:“如果他们都来了,大帅要留他们一命送往洛阳吗?”
云初道:“如果他们如此的愚蠢,留他们一命将毫无意义,到时候,把他们的人头用石灰腌制了送去洛阳才是正确的办法。”
张东海低声道:“末将怎么觉得这个皮逻阁像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来见大帅,说不定就是来查探我们虚实的。”
云初哈哈大笑道:“蛮荒之地的好汉大多喜欢冒险,你既然看破了,就多少给人家孩子一些颜面,等人家偷偷跑来烧我们物资粮秣的时候,不要让他下不来台,这孩子我很喜欢,将来还有大用处呢。”
“大帅以为他啥时候会来?”
云初道:“月初吧,那个时候没有月亮不说,天气寒冷了,西北风就要来了,那时候应该是一个很适合放火的日子。”
张东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末将会从今晚开始准备。”
云初摆摆手道:“去吧,记住了,要留下几个活口看到皮逻阁难堪的模样。”
张东海笑着答应就离去了。
吃晚餐的时候,军帐里就剩下云初跟李思了。
李思没啥心思吃饭,好好的一碗面条,都被她的筷子戳成糊糊了。
“云瑾他们定好今晚突袭文殊院?”
李思漫不经心的道:“是啊,就是今晚,听周兴传来消息,文殊院里的人不太好惹,还有一些类似死士的和尚,很是凶悍。”
云初淡漠的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殊院敢一己之力对抗佛门多年,肯定是有些本钱的。”
李思继续用筷子戳着面条道:“我担心会有死伤。”
云初沉默片刻道:“就目前而言,他们面对的这个任务算不得艰难,如果他们在这一场低烈度,低层次的较量中不幸身死,那就是他们的命。”
李思发急道:“阿耶就一点都不担心美玉儿?”
云初道:“担心,但是,事情他必须去做,还是说,只要我担心,他就啥事都不用干吗?”
说罢,见李思确实没有吃饭的心思,就把她碗里的糊糊倒进自己的饭碗里,稀里呼噜的就给吃了下去,他虽然有洁癖,却对吃李思的剩饭心理上毫无不适之感,只因为从李思小时候起,他已经吃过无数次了。
这一夜,云初还是工作到了很晚的时候。
除过都江堰飞鱼嘴那边传来的水花的响动声,军营这里安静的出奇。
云瑾脸上蒙着黑纱,蹲在文殊院外边的一棵松树上,小心的俯瞰着脚下的文殊院。
经历了一整天的喧嚣之后,文殊院里的人也是人困马乏的时刻,眼看着除过佛堂里的长明灯还在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文殊院其余地方只有聊聊几盏灯火了。
李承修他们已经在北边的院墙上打了两大排孔洞,绳子也已经拴好,就等云瑾一声令下,院墙外的马匹就会齐齐发力拽倒院墙。
手持长柄宽刃戒刀的和尚们就守在北墙两侧,只待院墙倒塌就冲杀进去。
月光落在和尚们青嘘嘘的光头上,反射着铁一般的冷芒。
胖大的渡海禅师就盘膝坐在云瑾爬上的那棵松树脚下,似乎在念经。
眼看着月亮就要落山,一声低沉的夜枭声陡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