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海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大帅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出,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办法,说不定就会让他们得手。
别看这些人整日里待在森林里面傻是傻了一点,这身手,咱们是不得不服气啊。
光是依靠一个浮球,就能在这汹涌的岷江水里漂流三十余里,并且在绵延十里的军营里准确找到辎重营地,咱们军中可挑不出这么多人出来。”
折冲都尉道:“就算能找到又如何,咱们的辎重营地是那么好烧的?辎重摆放本就按照大帅制定的防火程序摆放的,最重要的火药库,火油库又在地下。
他们能有什么样的放火物品呢?
这里原本还有一些秋日的枯草,可是枯草早在修建营地的时候就割去喂马了,剩下能用的无非是硫磺,芒硝,估计这两样他们都未必有,最大的可能便是熬制的兽油,水中的鱼油,这两样东西点灯,煮饭也就罢了,拿来烧咱们的辎重营,纯属痴人说梦。”
张东海担忧的道:“要是火烧不起来怎么办?”
折冲都尉忍者笑意道:“所以,末将早早就按照大帅的吩咐,在他们最容易得手的地方,安置了一些草料堆,特意晒干了的,一点就着。
副帅,末将已经等不及要看热闹了。”
张东海笑道:“大帅这么安排,可不是让你们拿来看热闹的。”
折冲都尉笑道:“昔日诸葛武侯七擒孟获,每抓住一次,就把他身边的人杀的干干净净,只把孟获一人放回南诏,接连七次之后,孟获再也找不来援兵,没办法之下,才向诸葛武侯投降的,难道说,大帅要用诸葛武侯故智吗?
就是这个皮逻阁的身份低了一些。”
张东海笑道:“三十六计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只是人人用的法子不同罢了,不管是故智也罢,新计也好,管用的就是最好的。
咦,他们钻进铁丝网了,这些人不怕痛的吗?”
折冲都尉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道:“还真的是一群死士,也不怕皮开肉绽,铁丝网都是用马粪水泡过的,割破一个口子,除非请大夫马上割掉伤口附近的肉,要不然那伤口可没有那么容易好。
但愿那个皮逻阁没有身先士卒!”
在张东海的担忧声中,辎重营地里亮起来了一簇簇的火星。
这可是石头制成的火镰打出来的火星。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用火折子吗?火镰打火的声响这么大,会引来看守注意的。”张东海的声音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折冲都尉也满是担忧的道:“他们从水道来的,东西又装在气囊里,气囊里还要装武器跟引火物,万一火折子漏火,容易在水面暴露。
此时咱们这里起雾了,火镰这个时候可不好使唤。”
就在张东海为皮逻阁打不着火担心的时候,云初从帅帐里钻出来,喊来殷二虎道:“已经四更天了,辎重营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殷二虎奇怪的道:“他们带来的火镰打不着火。”
云初叹息一声,就对殷二虎道:“实在不行就帮帮他们。”
说罢,就再一次钻进了帅帐,喝一口凉茶,自言自语的道:“还是太年轻啊……”
被一口凉茶将睡意驱逐的干干净净,又等不到皮逻阁把火点着,云初就干脆取过厚厚的一摞文书,开始办公,蜀中三十余军州,需要整体过一遍,仔细鉴别查看,这是一项极为繁重的工作。
才看了几页文书,就听李思急匆匆的从帐外进来,喜滋滋的对云初道:“阿耶,那个皮逻阁终于把火打着了,现在正到处点火呢。”
云初皱眉看着李思道:“整个军营里,就你一个女孩子,你跑去看什么热闹?”
李思不管不顾的大笑道:“看着他们傻乎乎的跳着脚打火镰的样子,别说有多可笑了,张将军都准备让巡逻队给他们送火把了。
要是他们今晚一直打不着火,您说该怎么办呢?”
李思笑得倒在毯子上翻滚,皮逻阁可能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惹人发笑的敌人了,甚至可以说,皮逻阁的这一番举动,将唐军对南诏野人刚刚杀了六千大唐铁甲的担忧,一扫而空。
“走水了——”
“辎重营走水——”
此时,帐外传来军士们的呼喝声,只是这呼喝声里听不出半点的焦急,更像是长出了一口气。
天边已经隐约出现了一丝亮色,皮逻阁看着烈焰升腾的辎重,长出一口气,虽然还有更多的物资还完好无损,皮逻阁却知晓,自己没有时间了,如果再不走,自己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们走,水路返回。”
说罢,自己率先离开,咬着牙忍着疼痛再一次钻出铁丝网,拔腿就向宝瓶口引水渠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