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甲拍拍胸脯道:“属下穿上甲胄就去。”
云初越发的满意了,在张甲的肩头拍一拍道:“如果有受伤的机会,不要错过。”
云初看看张甲他们刚刚收上来的几大筐铜钱道:“这些钱都是你的。”
说罢就回到了东市。
张甲瞅着几大筐铜钱,吞咽一口口水,发狠道:“只要不死,老子就赚了。”
温柔来的时候,云初正在穿戴甲胄,这一次他穿戴的非常认真,甚至检查过每一片甲叶,检查过每一道束甲丝绦,甚至用刀子在自己的牛皮靴子底下,雕刻出来了几道防滑的花纹。
横刀更是抽拉几十次,以防止刀身被绷簧卡住,靴子里的短剑,衣袖里的飞刀,腰间的短弩,腰后的横刀,一一布置完毕之后,才对观看了许久的温柔道:“薛仁贵在长安城里大杀四方,我们身为长安的牧民官,不能袖手旁观是吧?”
温柔郑重的点点头道:“这要看薛仁贵是如何杀人的,如果一人犯错,牵连很多人的时候,我们要保住很多人。毕竟,长安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
云初皱眉道:“如果这一次试探失败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温柔道:“放心,你会过一次公堂,进一次牢狱,走一遭洛阳。”
云初叹口气道:“无论如何,这一次有一些弄险了,不过,收获太大,我不得不冒一次险。”
温柔道:“如果此次事情成功了,长安城的人心就有机会凝聚到一起,这个险值得冒一次。”
云初扣上头盔,将丝带牢牢地绑在脑袋上,最后对温柔道:“告诉狄仁杰,他应该去洛阳当官了。”
温柔道:“我也会告诉钟馗,如果事情很糟糕的话,他就可以带着那些刀客们,把你从监牢里捞出来。”
云初站在公堂门口瞅着长安城炽热的太阳,烦躁的对温柔道:“今天的太阳真的好大。”
温柔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云初诧异的道:“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温柔有些尴尬的道:“你继续说。”
云初骄傲的道:“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温柔不满的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初拿起靠在门上的马槊,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温柔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大声道:“没必要说这么多,让我心寒,小心我不肯出头救你。”
张甲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尽量的用软话告知了这群骄兵悍将们需要缴纳罚款。
他还是被人殴打的好惨。
直到他被这群丘八绑着手吊在旗杆上示众的时候,才俯瞰到旁边崔氏宅邸的惨状。
崔氏的宅邸里的状况,即便是张甲这种习惯血腥的人看来,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如果仅仅是男人死了,张甲说不得会想着如何谋算一下崔氏在长安的产业,毕竟,这群丘八哪里会知晓崔氏到底有多少隐藏起来的产业,谋算出来,贡献给县尊一大份,自己跟刘主簿拿一小份,最后给同僚分润一些,那也该是老大的一笔横财。
可惜,看到堆积如山的人头堆里,不但有男子,还有女子,小孩,以及五六颗血淋淋的白发头颅之后,他立刻没有了捞横财的想法。
这些人办事很有章法,包围住一家宅邸之后,就开始从前院向后院杀戮,此时,崔氏隔壁的陆氏正在经历崔氏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啊,啊——你们不能在长安这么干……”
张甲被吊的很高,所以,看的更远,看的更广,所以叫声也越发的凄厉。
站在旗杆下的一个校尉,瞅着大喊大叫的张甲狞笑道:“为反贼鸣冤,等一会就轮到你了。”
张甲大声道:“某家乃是万年县县尉,执掌万年县法度,既然你们在万年县杀人,为何某家不知?”
校尉大笑一声,就抬起弩弓,冲着张甲射出了一箭,弩箭带着风声,穿透了张甲的靴子,从他的脚背处透骨而出。
“啊——”剧烈的疼痛让张甲抖动的如同一条被人垂钓上来的鱼。
他实在是想喊“县尊救命”,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的吞咽下去,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
电光火石之间,张甲突然想到,就算是县尊来了,也没办法控制目前的场面,与其让县尊为难,不如自己吞了。
校尉见张甲在大声叫唤,就对身边的部下们道:“猪狗一样的人,也敢在爷爷们跟前收什么罚款。
等此间事了,且看爷爷如何收拾他。”
陆氏的杀戮还在继续,同样的不问情由的杀人,同样的不分男女老少的杀人,同样的堆积人头的法子。
张甲眼看着自己的血顺着旗杆往下出溜,为了能多活一阵子,他停止了挣扎,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挣扎的越是厉害,流淌出去的血就越多。
只要自己能坚持的时间够长,说不定县尊就会来。
长安城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杀人全家的事情了,盗贼们不敢,强盗们不敢,刀客们不敢,没想到,官兵来了之后,就敢!
此时,云初还在朱雀大街上,大街两边的豪宅里,有很多人就站在二楼的窗户上瞅着骑着马慢慢的向皇城附近的豪宅区域走的云初。
很多人弯腰施礼,更有人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云初没有带衙役,没有带府兵,也没有带不良人,就一个人骑着马向皇城附近走。
如果对方人少,云初不介意带一些人,可惜,城里有五万府兵,自己的那点人手,还不够薛仁贵一口吞的。
因此,他这一次准备好好地跟薛仁贵讲一讲道理,讲一讲不能滥杀无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