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唐远比贞观年间强盛,对宗教的开放度更高,只要不是邪教,都可以落户在一些特定的城市,比如长安,比如洛阳,比如泉州,广州。
越是繁华的都市,人就越是富裕,开化,他们的思维会更加的清晰,明确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宗教传播的难度就越高。
人们信仰宗教的时候,也基本上不会全身心的投入,是有节制,且选择的,比如——谁家的斋饭好吃,谁家的鸡蛋给的多。
宗教如果一旦下乡那就是灾难了……所以,在大唐,真正能够遍地开花的宗教,只有佛门与道门,余者,都是限定地方发展的。
云初是希望所有进入长安的宗教的,不过,必须受到大唐官府的绝对管辖,在大唐律法允许的范围内传教,或者收纳信徒。
长此以往下去,云初相信,长安在失去了政治中心地位之后,还可以用宗教来加强自己在大唐的地位。
宗教中心地位,对长安来说就是一道厚厚的防御性铠甲,如果有一天,皇帝准备收回整个长安,那么,首先就要先清除掉欣欣向荣的宗教才成,这样,就能给长安留下足够多的反应时间。
宗教领袖们进入长安的时候,云初虽然是长安留守,在这件事上的发言权却很低,或者说,云初根本就不想表现出很欢迎宗教进入长安的意思。
所以,在欢迎宗教领袖们的队伍中,云初站在了第二排,第一排则是李氏王族以及朝廷礼部监管宗教的专门部门崇圣署的官员。
武氏兄弟老老实实的站在云初身后,眼看着以雍王贤,太平公主为代表的李氏皇族们跟宗教领袖们积极互动,他们多少有些眼热。
皇后崇佛!
可惜云初不愿意表现得很热情,他们兄弟也没有办法。
云瑾没有站在长安官员这一边,相反,他跟温欢,李承修一起站在宗教领袖们的身后,执弟子礼,并不与雍王贤,太平公主一行人发生什么交集,也就是说,那些宗教领袖们并没有把他们当成核心成员放到台面上来。
武承嗣看看沉默的云初,再看看被边缘化的云瑾,温欢,李承修等人,就忍不住主动向后倒退一步,就是这一步,让他们兄弟显得跟长安官员不那么亲密。
云氏以前引为基础的佛门,道门关系,在这一次楼观台大辩论中隐约有了崩塌的倾向。
首先便是玄奘大师从此之后虽然还是佛门的领袖,却不再过问世事,一心在大慈恩寺中清修,以撰写佛门经典为乐。
再就是孙真人也不再是道门中不可或缺的人物,自从孙真人醉心医术之后,导致道门在过去的二十年中未能从真人处得到真正的帮助,以至于,让原本实力雄厚的道门,在很多大德真仙归真之后,实力大减,如果不是孙真人声望太高,这些人甚至希望能把孙真人驱逐出道门。
武氏兄弟仅仅从一场规模宏大的欢迎仪式中,就看到了很多平日里看不到的真实,这些真实情况,武氏兄弟没打算告诉皇后。
不是他们对皇后有什么意见,而是云初太狡猾,武氏兄弟虽然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事实,但是,在云初脑袋没有落地,或者真正的败落之前,他们兄弟没有给皇后做马前卒的打算。
等到那些宗教领袖们住进了各自的寺庙,云初在唯一的护卫殷二虎的陪伴下离开了万年县衙,虽然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武承嗣觉得,今天,云初胯下的那匹乌骓马的脚步显得非常的沉重。
武将骑马的时候,是与战马融为一体的,虽然是战马在驮着武将,武将为了节省马力,也一定会配合战马的动作,尽量的减少战马的体力消耗。
这对武将们来说是一种本能,云初身为武将中的佼佼者,今天,却没有配合战马行动的意思,整个人就像一方行尸走肉,让战马驮着他回家。
回到官廨的武承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的啜饮一口,就听武三思低声道:“云氏已经出现了败像。”
武承嗣摇摇头道:“为时过早,云初圣眷未绝,陛下对他依旧宠信有加,太子同样对云氏非常的看重,长安如今更是欣欣向荣,未露出半分败像,此时说云氏开始败落,太早了。”
武三思道:“堤坝上已经出现了一只鼠洞,万仞山崖上已然崩落了一块岩石,就算是灯烧铁链,狗舔面山,鸡啄米丘,伤害已然显现。”
武承嗣点点头道:“此言有理,只是这番话只限于我们兄弟,不可外传。”
武三思道:“假若能从云初手中获得第二作坊的管辖权……兄长以为如何?”
武承嗣笑道:“云初此人一向刚愎自用,目中无人,现如今他开始走背字了,我们兄弟此时此刻就必须紧紧追随君侯左右忠心不二。”
武三思道:“雍王贤,太平恐怕会成为我们兄弟面前最大的阻碍。”
武承嗣趁着茶水逐渐变凉,一口喝干杯中茶水道:“先守得住目前的寂寞再说。”
武三思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