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五载,五月初一,已是初夏的延城,便是到了傍晚,依然日照充足。
西城沈园,樊楼前的大街上,来自王宫的卫士们清空了附近的几条街道,来看热闹的城中百姓只能伸着脖子远远张望。
石荣和高四娘骑着马,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马队伍,眼里满是惊讶,他们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却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沈园如今虽然名声响亮,可真正建成的也就樊楼和临街的那排铺面,至于沈光自己心心念念盼着的豪宅仍旧只是个空架子,所以沈园里还有大把的空地能够停驻车马。
所以尽管前面拥挤的队伍看着移动缓慢,可是石荣和高四娘策马缓缓前行,一刻钟后便到了沈园的大门前,验过请柬后,两人下马入内,至于马匹则交给了随行的仆从看管。
“四娘,沈郎君当日曾答应我,愿意为我做媒……”
石荣大着胆子朝高四娘说道,他至今还不知道高四娘的身份,仍旧以为他那位未来老丈人是安西军解甲归田的老卒,不大看得上他这样的胡商。
“若是能请到沈郎君做媒,阿耶那里当没什么问题?”
高四娘应声道,当日父亲曾经与她明言,若不是沈郎君为情郎说了不少好话,父亲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如今沈郎君名动延城,他做这个媒人,对父亲来说脸面上也挂得住。
石荣闻言欣喜,但是又略微有些忐忑,他可不知道当日那位沈郎君的话,到底算不算数,不过他也打定主意,不管花多少钱,他都要请沈郎君为他上门向四娘家里提亲。
越来越多的车马云集,不过当白孝节这位龟兹大王的车驾到来时,王宫的卫士们直接粗暴地把堵在街上的车马人群赶到了两边。
白孝节的车驾直入沈园,到了樊楼前方才停下,沈光亲自上前迎接,而他身旁的白阿俏看到自家父王,也仍旧是副乖巧侍女的模样。
朝女儿眨了眨眼,白孝节方自走入樊楼登阶而上,两旁是同样在二层雅间拥有请柬的龟兹贵族,“拜见大王。”
“今日某乃便服出行,不必多礼。”
白孝节朝那些泰半是白氏王族的贵族们摆了摆手,便和沈光径直上了二层雅间,然后那些贵族们才鱼贯跟在后面上前。
不少人目光都落在做了侍女打扮的白阿俏身上,谁都知道这位小公主向来最得大王宠爱,也清楚这位小公主的脾气,可如今却那么乖巧地跟在那位沈郎身边,着实叫他们大吃一惊。
“难道咱们龟兹国要出位大唐的驸马?”
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声不时响起,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好事,只有少数几个爱慕白阿俏的贵族子弟颇为不忿地看向沈光,只不过他们被白阿俏凶狠地瞪了几眼后,这些平时被白阿俏欺负惯了的贵族子弟便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长辈身边。
“沈郎,某这个女儿向来任性,你不要惯着她……”
白孝节很满意地朝沈光吩咐起来,刚才女儿瞪那几个贵族子弟他都瞧在眼里,这小暴脾气还是和以前一般无二。
看着在那里大放厥词的父王,白阿俏不停地在心里朝自己道,“不生气,不生气,沈郎才不会信这个老糊涂蛋!”
将啰嗦起来就喋喋不休的白孝节送入雅间后,沈光让白阿俏留下来好好陪陪她这位父王,十多天没见,想来两父女应该有很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