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延城时,已是华灯初上,原本来时还惴惴不安的焉耆王这时候精神抖擞,等到了城门口时,他还真跳下马来为高仙芝牵马入城,这也让城门口的安西军士兵大为振奋。
城头上,看到这幕场景的程千里都不由脸上变色道,“这厮果真会造势,邀买人心。”
“都护何必和这高丽奴置气,他跳得再欢,难不成圣人……”
“李相向来喜欢用胡人为大将,而且他又得沈郎为臂助,怕是能讨圣人欢心。”
看着手下不以为意的中郎将田珍,程千里却是眉头紧皱,樊楼的第二场演奏会,他便服前往听了,那沈郎所制新曲无不勾人心神,而且风格迥异于当世,对于远在长安喜好新奇事物的圣人而言,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想到这些年来行事越发随性的圣人,程千里亦是心里没底,这高丽奴说不准就会爬到他头顶去了,“二郎,今后在外面行事说话都仔细些,莫要叫人抓了把柄,以后别在人前喊什么高丽奴了。”
“回去好好养精蓄锐,明日王宫宴饮,再好好杀杀他的锐气。”
“都护,某听说那沈郎有千杯不醉的海量,连白大虫都被他喝翻,不敢去寻回场子。”
程千里麾下众将,田珍既是最能打的,也是最能喝的,不过面对那个二愣子的白大虫,他也是吃过亏的。
“什么不敢寻回场子,白大虫那厮最近都不在延城,那沈郎某见过,白白净净的,纵使有些酒量,又能强到哪里去?”
程千里看着未战先怯的麾下大将,颇为气恼地训斥道。
……
回到沈园时,夜色已深,沈光走到那最先命人建好的小型工坊时,跟来的封常清颇为好奇地打量四周,这地方他以往只是老远见到过,但是却不曾进来看过。
刚进这工坊大门,封常清的鼻子便忍不住抽了抽,因为他闻到了酒味,辛辣浓烈,他还没喝,就知道这酒一定性烈如火。
“沈郎,你真把那等烈酒酿出来了?”
“不瞒封兄,这烈酒虽然酿出来了,可是离我阿娘酿的烈酒,这味道上还是差得太远。”
沈光苦笑着说道,那些小说里,这蒸馏酒做起来倒是简单,可是当他实际操作,才发现没那么容易,到最后他索性把这儿丢给了被他委以酿酒重任的两个波斯奴在这儿折腾捣鼓两个多月,才总算酿出能够入口的土烧酒。
“去把酒拿来。”
朝手下的波斯奴吩咐道,沈光让阿布点燃蜡烛,请封常清坐下来,还让人上了点下酒的硬菜,“封兄,这酒性烈,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封常清也是老酒鬼一个,闻言后自不客气,吃了几块蒸羊肉后才停下筷子,这时去取酒的波斯奴抱着坛大瓮过来,取了酒封后,那股白酒特有的浓烈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只是味道仍旧有些冲鼻。
“快,快与某满上。”
封常清捏了捏鼻子,有些迫不及待地喊道,随着倒入盏中的清澈酒液,他的眼神越发迷离,“清澈如水,沈郎果然没有骗某,这世上还真有这等奇酒!”
“封兄,此酒性烈,你头回喝,还需慢饮。”
沈光在边上提醒道,这成功酿出来的土烧酒掐头去尾,最后的成品酒差不多在五十多度,像是封常清这样平时最多也就喝些十度不到甜酒的所谓酒鬼,真要一口闷下去,怕是得疼得在地上打滚。
封常清知道沈光不会骗他,于是端起酒盏,轻轻饮了口吞咽下喉,接着他脸色立马变了,虽说他早就猜到这酒性子烈,但也没想到烈成这个地步,甫一入喉,就如同吞了灼烧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