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看着满脸平静,确实没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沈光,方自从面前桌案上随意拿起一卷乐谱道,“沈郎在看什么书?”
“小子在安西时,那边的坟典行内少有乐谱,小子今日难得有空,便来此地观摩一二,也好长长见识。”
看着高力士翻开那卷乐谱观看起来,沈光在边上答道,这时候那石府家奴已是取了纸墨笔砚回来,沈光先前给的钱不少,所以这拿来的纸笔也都不是最差的那种。
“沈郎这是要抄录乐谱么?”
高力士这时候已经放下乐谱,他跟随圣人这么多年,自然也称得上精通音律,也能吹奏弹拨好几种乐器,那些乐谱他也全都识得,是如今长安城里颇为流行的胡乐曲谱,里面也有李龟年兄弟等人传世的几首曲子。
“不瞒冯翁,小子本是想观看后,若有喜欢的便买回去,却不料这些曲谱里多有谬误之处,便打算修正其中错误,免得旁人学之有误。”
沈光取了纸笔,回答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言语间满是自信。
高力士这时候才觉得沈光有些年轻人的锐气,于是笑着道,“那老夫倒要好好见识见识沈郎的本事?”
说话间,高力士竟是取了砚台,亲自帮沈光磨墨,却是看得不远处的麦友成都呆了,就是当年叔父也不过是扶着喝醉的李太白上了圣人的龙舟罢了,这安西来的野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叫叔父为他磨墨。
看着这一幕,麦友成心里又妒又惧,但他很快便压下了那妒忌的情绪,决定事后好好结交番那位沈郎,像这种人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看到高力士为自己磨墨,沈光也没有做出什么受宠若惊的样子,只是大方地朝高力士道,“那就有劳冯翁了。”
说完,沈光自是聚精会神地开始修正起他看过的那些乐谱的错误之处来。
看着沈光下笔飞快,高力士也不由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这位沈郎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胡乱涂鸦,他刚才随意翻阅了下,那些乐谱在长安市面上还算常见,坊间也多有流传,这些本就是誊抄的乐谱或许有些疏漏,但不至于差那么多吧。
高力士心中狐疑,可是脸上仍旧笑眯眯地,继续为沈光磨墨,直到沈光修完两卷乐谱后停笔休息,他方才放下墨块,朝沈光道,“老夫可否看看?”
“冯翁请便。”
沈光能察觉到高力士那隐晦的情绪变化,他拿起两叠纸卷递了过去,高力士久在圣人身边,可不是什么粗通音律之辈,他修改后的那些曲谱他定能看出其中妙处来。
高力士接过后,便两两对照着看起来,然后越看越心惊,沈光在原谱的错漏处都划了出来,他口中不时轻哼曲调,发现沈光修改过的地方确实更加悦耳流畅。
这些流于市面上的曲谱,大都是听的人靠着记忆所誊写出来,难免都有所误差,高力士是清楚的,可是这位沈郎初至长安,应当是没听过那些曲子的,结果只看了遍,就能找到其中错漏处并改成这等模样,这本事可当真是了得。
“沈郎莫停,老夫为你磨墨。”
高力士被彻底勾起了兴趣,他要看看沈光是不是真的能把那些乐谱都给重新修订遍。
“那小子就继续了。”
沈光拿起笔,自是继续对着那些乐谱修改起来,尤其是后面那几卷乐谱,有大段不协调的地方,他是完全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积累重新谱了曲子。
这期间,高力士喊了自家那侄儿,赶去外面买了取暖用的手炉,来给沈光暖手,这待遇也让麦友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