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个个脑袋冒了出来,他们口里衔着刀,赤着身子,露出古铜色的肤色。
方才所发生的事,令所有的百济人都惊魂未定,可他们也明白,即便是现在,自己的人数,是对方的七八倍。只要悍不畏死的登上唐舰,夺了船,那么……他们依旧还是胜利者。
只是……当他们一冒头,弩箭便如蓬洒一般,呼啦啦的射来。
连弩的好处就在于,它压根就不需要射击,再颠簸的海面,只需瞅准一个大致的方向,直接一股脑射过去。
顿时……那冒出脑袋的人,立即便成了刺猬,鲜血如注,发出痛喊,坠落下去,连带后头的水手,也一并掉下海去。
船舱里携带着数不清的弩箭,正因如此,大唐的水手们没有节省的样子,一时间,箭飞如雨。
但凡是冒头的人,迅速射倒,不给任何的机会。
船下的海面,一个个百济水手落海,血水弥漫开来,等到血水越来越多,这一小片的海域,都染成了红色。
终于……百济人胆寒了。
看着一个个人,还未登上对方的甲板,便哀嚎着落海,后队妄图攀爬绳梯的百济人,再不肯上去。
无论武官们如何叱骂,甚至威胁。
…………
扶余威刚脸已垮了下来,他眼里闪烁着几分不可置信,他无法相信,半年的光景,唐军的水师,便已焕然一新。
这种既撞不破,近战又无法靠近的舰队,犹如一只只海中的铁龟一般,几乎没有的破绽。
至少在他这个时代,这种舰船几乎是无敌的。
而现在……扶余威刚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的损失会越来越多。
甚至……对方开始斩断了钩锁,在即将要脱离两船的相交时,却不知哪个缺德家伙,居然取了一个瓷瓶,丢到了百济人的舰船上。
这瓷瓶轰隆一下炸开,而后溅出了火油。
有人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扑灭,却发现这火油,浇水不灭,四处溅射之后,再加上本就船中混乱,居然开始燃起了大火。
这木制的舰船,一旦遇火,瞬间开始疯狂的燃烧……于是……受了惊吓的百济人,便又争相跳水。
一些百济舰,开始转舵逃窜。
可已迟了。
此后……唐舰疯了似得追击而来,用舰首狠狠撞击百济舰的舰尾。
这唐舰已是残破不堪,分明已出现了许多被撞击的痕迹,却依旧还是直挺挺的游弋在海上,左冲右突,许多舰船胶在一起,只剩下哭爹喊娘的份了。
“不妙!”扶余威刚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那扶余文也慌了:“父将……父将,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扶余威刚怒气冲冲的看着扶余文:“为父难道没有教你吗?”
见父亲理直气壮,扶余文心中稍定。
却又听扶余威刚怒道:“为父只晓得撞船和接舷近战,这两样没用,还不快逃,要等到什么时候?”
“传令,传令……撤,撤……”
实际上……
前头的扶余舰早已要撤了,只是彼此慌乱,相互交杂在一起,像沙丁鱼一般。
因而,真正立即撤退的,只是扶余威刚的温祚王号和十几艘舰船而已。
他们拼命的转舵,朝着陆地的方向逃之夭夭。
跑了不知多久,扶余威刚才惊魂未定,方才的惨烈,迄今还在他的脑海里走马灯似得转动。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逃出生天了。
只是……一想到百济水军全军覆没,现如今,只留下了这些许的舰船,他心里便沉痛不已。
扶余文焦灼不安:“父将,我们若是回去……只怕大王……”
“不要慌,谨记着为父的第三条,人活着,最重要的不是碰船和近战,而是口舌。我们现在这般回去,肯定要受惩罚,败军之将,大王怎么能轻易饶恕呢,可若是口舌尚在,就不至死路一条,到时,你谨记着,回去之后,要一口咬定,我们遭遇了唐军的倾国来袭,唐军的舰船,有数千条,舰上有官兵百万。你我父子死战,重创唐军之后,方得幸免。你别怕,我们是水军,水军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登上了岸,我们说有多少敌人,就有多少敌人,就算有人质疑,他们也不能下海来查,只要守口如瓶,对好了口径,便总算不至是死罪了。”
扶余文:“……”
他觉得好像信息量有一点大,竟是瞠目结舌,一时也不晓得对不对。
“马上就要回陆地了。”扶余威刚叹了口气,他虽已想好了如何脱罪,可内心的焦灼和不安,却始终还是让他心中沉痛。
却在此时,有人道:“不妙了,不妙了,唐舰追上来了。”
“怎么可能,他们的船,如何有这样的快?”扶余威刚第一个反应,便是绝不相信,于是,他下意识的朝着远处得方向瞥了一眼,海平线上,一艘艘舰船宛如跗骨之蛆一般,又追了上来。
“这……是什么舰……”扶余威刚一时觉得自己双腿无力,口里发出绝望的声音:“此天要亡我吗?”
“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扶余威刚胆颤着:“当然是立即乞降,如果我们父子,还想活下去的话。儿啊,这可能是为父教授你的最后一课了,做人,一定不要意气用事,一定要晓得轻重,所谓海战,便是撞得过就撞,撞不过便短兵交接,近战不能胜,就跑,跑都跑不过,就赶紧乞降,千万不要给你的敌人斩杀你的机会。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这一点,为父还是知道的,唐军比较讲信用,若是降了,只要他们肯答应,定不会害我们性命。”
扶余文:“……”
这一下……信息量好像更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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