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啊,你随大王回关中,路途遥远,要听话,不许胡闹。”
“遇到了事情,请教子房先生,他会教导你的。”
“入关之后,你要先去拜见萧何,我已经给他写信,请他看护你,一定要敬重萧何。”
吕泽不厌其烦,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又把刘乐拉过来,低声道:“乐啊,你阿母落到楚营,你要小心仔细照顾盈,吃喝都要留心,切莫受了风寒,要是身体不适,务必要请医者调理。”
刘乐全都点头称是,“舅父放心,我不会让盈弟受委屈。”
吕泽这才点了点头,微微松了口气,俩孩子没事,他才好安心守下邑,阻挡项羽。
刘盈随着姐姐刘乐出去,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身,跑了回来,凑到了吕泽近前,低声道:“舅父,能守就守,不能守就赶快跑。别为阿父拼命,不值得!”
吕泽差点笑出声,伸手摸了摸刘盈的小脑袋,我哪是为了伱阿父啊!
“舅舅知道了,你快去吧!”
刘盈这才和吕泽依依惜别,刘邦留吕泽和王陵在下邑,抵御项羽,自己领着人马,过砀郡,西归。
这里是刘邦起家的地方,一路上不断有人慕名而来,汉军声势快速恢复。
刘盈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每天早起,先去张良处问好,随后依次去拜见几位先生,风雨无阻,从不怠慢。
随何几人简直受宠若惊,虽然同为父子,也可以天差地别。
他们还发现,公子盈极为聪慧,不管教什么,他都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诸子百家,天文算术,很快就能掌握要领。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怎么爱写字。
只是这点小毛病,和刘邦比起来,实在是白玉微瑕,微不足道。
简直是老天赐给他们的宝贝弟子,几位先生对刘盈那叫一个呵护备至。
其实刘盈也不是不想练字,只是眼下练字实在是太痛苦了,丝绸布匹十分昂贵,哪怕贵为汉王嫡子,也舍不得随便用。
平常练字需要找一截木头,这块木头可大可小,然后用工具在上面凿出一个平面,类似一条竹简那么长,那么宽…称之为觚。
在觚上面写字,写满之后,把有字的一层削去,继续书写。
练一個时辰的字,能弄出半屋子刨花。
知道的是练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劈柴火。
怪不得说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呢!
这年头读书写字,那是真的麻烦。
刘盈发誓,别的咱不发明,等到了关中,务必先把纸张搞出来,没有纸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
这一天,刘邦兵马到了虞县,刘盈按照惯例,来请几位先生下车,帮着他们安排住所,跑前跑后,额头都是汗水,却也丝毫不怠慢。
刘盈的举动,被两个人看在了眼里。
其中一人穿着长大的儒服,胡须修长,目睹之后,不由赞道:“公子盈,真乃是仁慈之主,我此番来投汉王,得遇明主,真是运气。”
说话之人叫叔孙通,而在旁边,有个年纪更轻,身形魁梧高大,容貌白皙俊美的文士,他是刘邦的参乘。
坐车的时候,尊者坐一边,另一边空着,需要有个人找平衡,避免翻车,也就是所谓参乘,简言之,陪坐!
对了,这人叫陈平。
他看了眼叔孙通,笑道:“汉王席卷天下之时,公未曾来投。如今彭城惨败,公却弃楚而来,让人费解。今日见到公子盈,又一心投靠,作何打算?”
叔孙通坦然道:“汉王只是天下主,奈何轻慢儒士,我若是在汉王睥睨天下之时前来,只怕又要遭到羞辱,求执戟郎而不得。如今汉王惨败,正是振奋士气,广纳贤才的良机。我此来正在其时。只是我在汉王麾下,虽能一展所学,却终究难以名扬千古。要想成就贤名,为后世敬仰,还要落在公子盈的身上啊!”
陈平听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笑,“若真有经纬之才,又何必寄望公子?”
叔孙通一怔,随即笑道:“陈参乘可有让汉王重用之法?”
陈平抚着胸膛,笑道:“早就在我腹中矣!”
说完这话,他昂首阔步,直奔刘邦下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