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傻孩子,妈妈当然会好起来的。”
回忆中的画面一点点的变得清晰,乌鲁看到了漫天的大雪,以及那大雪上的,母亲那苍白如纸的脸庞,正努力的对他微笑。
乌鲁猛地惊醒,感到脸上一片湿润,像是淋了雨,这让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那窗户,他以为那年久失修的窗户还是被昨夜的暴雨所摧毁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窗户依旧好好的在那里关着。
而且雨也停了。
虽然天空上依旧堆集着乌云,使得整个城市看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乌鲁知道,天已经亮了。
但即便天亮了,雨停了,却没有给人一丝一毫的清爽感,反倒是在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湿水汽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乌鲁沉默了好一会,才将脸上的“雨水”擦干。
过去的梦,越来越清晰了。
乌鲁已经很久不曾梦到母亲那如此清楚的脸了,以至于他都以为自己要把这张脸忘掉了。
原本以为死去的回忆正在追逐着他。
乌鲁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只不过刚才那梦,让乌鲁感到有些奇怪,有些违和,好像哪个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但他又暂时想不起来,努力回忆就只是让他的脑袋变得疼痛难忍,于是他使劲的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出脑外后,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维萨斯。”乌鲁缓缓的开口,“你醒了吗?”
“当然。”白维淡淡的说道,“一直都没有睡过。”
“那你准备好了吗?”
白维笑了:“应该问的是,你准备好了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留在今天才肯把一切都说出来。”乌鲁说道,“但今天,必须是最后一天。”
“当然,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白维说道,“就在今天。”
乌鲁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打开门便准备出发。
而后他便发现,门外正放着一个餐盘,餐盘里装着烤肠与煎蛋。
乌鲁愣了愣神,而后他缓缓的俯下身,没有使用刀叉,直接用手抓起了烤肠和煎蛋,直接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后,他低声道。
“果然有进步了。”
乌鲁一下楼,便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老板娘凯娅正在和莉亚一起打扫着卫生。
昨天晚上还在虚弱得已经快要站不起来的凯娅先前看起来竟有些容光焕发的意思,那副疲惫和困倦一扫而空。
“先生,早安!”对此变化,莉亚很是高兴,与乌鲁打招呼的话语中都透着愉悦。
“早上好,客人。”凯娅也笑着对乌鲁说道。
像是真的痊愈了。
但乌鲁却想到了什么,嘴唇一点点的抿了起来。
因为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这让他感到更加气闷,所以没有回应两人,只是点了点头,快速的从两人的身边走过。
而后,他便听到凯娅在他耳边低语。
“先生,那封信,拜托了。”
乌鲁转头看向凯娅,在她身后的柜台上,是那盏烛灯。
那火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燃尽。
但此刻,它散发出的光亮却仿佛要比昨晚更大。
“…知道了。”
乌鲁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抬脚踏入了那积水未散的小巷中。
看着窗外那已经完全停下来的大雨,“夜鸦”骑士马修斯很是惆怅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怎么雨就停了呢。”马修斯一边抽烟,一边叹气。
如果雨继续下的话,今天的工作很有可能就直接取消掉了。
虽然“夜鸦”的工作很特殊,是送葬人,按照莱茵的规定,不管什么天气,“夜鸦”的工作都不允许被推迟或者取消。但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规矩了,现在也没几个人遵守了,反正每天死的人那么多,送也送不完,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关系。
更别提…
马修斯看了看桌子上的乌鸦面具,又叹了口气。
更别提工作的时候要全程戴着这个面具,有一说一在这种天气戴这个面具是真的折磨。
只希望今天死的人没那么多,让他可以早点回来休息。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今天是“收获”的日子,注定要非常忙碌。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距离集合的还有个几分钟,应该足够将这根烟抽完了。
但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马修斯眉头紧皱:“谁啊。”
敲门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加大了敲门声。
“…他妈的,催命呢。”马修斯嘟嘟囔囔的起身开门,“就不能让我把这根烟先抽…”
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刀子便捅进了他的喉咙。
他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而后栽倒在了地上。
而那人则从他的身体上跨过,将衣架上那属于夜鸦的短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你…你…”
马修斯死死的捂着喉咙,想要说些什么,但血液开始倒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意识也在迅速模糊,他拼尽全力,也就只能坚持到看着那人走到自己的桌前,慢慢的戴上了那象征着死亡的夜鸦面具。
“马修斯,集合了!”
屋外有人在喊。
于是他就这样走了出去,动作自然的仿佛就是回到自己家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接着出门工作。
而马修斯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人在关门时那回头的一瞥。
这是两人唯一一次的对视。
那漆黑的乌鸦面具下,
是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砰”。
房门关上。
乌鲁走向了这个没有太阳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