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维静静的看着乌鲁。
他还是把那条虫子从土里抓了出来,只是用了很短的时间,那条虫子的体型就已经翻了小十倍,变得像是一条真正的大蠕虫了。
但即便是这样,这条虫子还是死了。
它被乌鲁用各种手段攻击。
拳头,脚踩,甚至是…牙齿。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类的手段,倒像是个陷入了癫狂的猛兽,在攻击另一个怪物。
而这怪物本身其实不堪一击,乌鲁很轻松的就将它碎尸万段了。
是的,这条虫子不堪一击,一个成年人能够轻松的杀死它。
一个孩子也一样。
所以,在完成了这份不对等的虐杀后,乌鲁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愉悦,他呆呆的躺在这片逝去的花丛中,那泥泞以及残花粘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也像是从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乌鲁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眼中没有一点属于活人的气息,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终于缓缓的开口,那声音沙哑得让人几乎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维萨斯…这就是你要让我看到的,真相吗?”
“是的。”
“全部的了?”
“全部的了。”
乌鲁又呆愣了一会,而后再次开口:“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分三天将这真相告诉我了。”
白维没有说话。
“你想告诉我,我的命运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我和我的母亲…不,准确的说,只有我的母亲不是教会需要的人,所以她必须要,要…”这句话乌鲁说的有些艰难,“要死在二十年前,但她一定会让我活下来,而我一定会进入教会,一定会遇上路吉,就算不是路吉,也是其他的人,就比如说图书馆里的那個老头,但本质上他就是另外一个路吉。”
“进入教会后,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通过考核进入索姆城,因为我所相信的东西都是假的,莱茵的选人标准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是否在长相上贴近他们所认为的——神眷之模板。而我不是,所以我就只能永远的呆在那个小镇,成为…下一个路吉,而后遇到下一个儿时的我。”
“这是一个我不管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的未来,对吗?”
“你想让我看到的真相,就是这个。”
白维依旧沉默着,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需要开口,只需要听着就可以了。
“呵呵呵,其实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二十年前我杀掉了那只虫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乌鲁的脑袋一点点的偏了过去,看向了先前的那张大桌子,那桌子上还有数百个一样的盒子,“但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白维终于开口:“杀一两条,没有任何用处,不解决掉源头,它还是会源源不断的生出来。”
“源头是什么?”
“西大教堂的历任主教。”白维淡淡的说道,“他们拥有着制造和控制这类虫子的能力。”
乌鲁突然笑了:“我也猜到是这样了,所以昨天你才会向我提出交易…最后的交易,对吧?”
“那么…”白维又控制着中指,缓缓的立了起来,“你要交易吗?”
乌鲁喃喃道:“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啊,毕竟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
“也就是说…”
“我拒绝。”
“…嗯?”白维似乎有些惊讶。
“我说,我拒绝。”乌鲁看向了中指,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维萨斯,你是不是觉得已经掌控了一切?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像我这样的烂人,像我这样的烂命,都已经知道了一切,也该豁出去了吧?”
白维的声音依旧很平静:“看来你并不这么想。”
“我当然…不这么想!”乌鲁猛地站了起来,情绪在此刻失控,“命运让我变成了这样,而你想让我为这样的命运赴死。不,维萨斯!我告诉你,不!”
“遇上你,同样是我命运的一部分!但我拒绝这样的命运!伱想让我为过去赴死!我偏偏不去死!”
“你失算了!维萨斯!”
“这条命再烂,再贱,再不值钱,但他也是…母亲留给我的!他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乌鲁冲着白维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我不会把它给你的!我是不会把它给你的!”
“哈哈哈哈,维萨斯,你输了,你输了!”
乌鲁在大笑。
在嘲讽。
在戏谑。
他终于赢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但与此同时。
他也在哭,哭得像是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在肆意的发泄着。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安慰他了。
白维一直等到乌鲁发泄完,才慢慢的问道:“那么,知晓了一切的你,现在又想要做什么呢?”
现在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