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回忆了一下:“咣当当当,四声。”
“不对,”货郎摇头道,“是当!咣当当当!五声,我先打了一声,把那蛤蟆弄翻了,然后就立刻出来救你了。”
“当一声就弄翻了?”李伴峰不信,“再者说了,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你从哪进去的?”
“你说那座湖?那里入口不止一个,现在还不知道葛俊蟆是从哪个入口进来的,也难为那书生在里边扛了那么久。”
那书生?
“你是说墨香店的地头神?”李伴峰正想问这事,“这的地头神怎么变成那模样了?不分敌我,见人就打?”
“这不能问我呀,”货郎苦笑一声,“我卖了一支笔,结果被用成了这副模样,我看着也心疼。”
“你卖笔?”李伴峰拿起了自己的判官笔:“这是别人送我的,不是你卖给我的。”
货郎摇头道:“说的不是你,是你的判官笔。”
“你卖给我的判官笔一支笔?”这话说的都绕舌头,李伴峰皱眉道,“你能说得明白点么?”
“你听不明白?”货郎笑道,“问问你家判官笔呀,三句话能猜出来意,五句话能猜透人心,你看看他能不能猜的明白?”
这话不是形容慕容贵的么?怎么变成判官笔了?
判官笔在旁回应了货郎一句:“猜个屁。”
“粗俗!”货郎听见了,“跟着这俗人待久了,慧业文人也学坏了。”
李伴峰拿起判官笔道:“他就是慧业文人?”
货郎点点头道:“是,墨香店第一大才子,天生与文字结缘的就是他,
慕容贵原本是个穷书生,年轻的时候,靠着一身学识攒了一份家业,
修为还在地皮的时候,他在墨香店已经很有威望,成立了一大帮门,名叫墨客帮,
当时的墨香店,地头神名叫八斗墨客,名字被用在了帮门上,八斗墨客非但不生气,反倒对慕容贵颇为赏识,将他收作了弟子,
八斗墨客用了特殊手段,让慕容贵跳过内州,到了云上,把墨香店的地界交给了慧业文人,八斗墨客不知所踪,
从那以后,慕容贵就成了墨香店的地头神。”
李伴峰看着判官笔道:“这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判官笔酝酿许久道:“太长。”
李伴峰问货郎:“为什么慕容贵会变成判官笔?”
货郎叹道:“这里边有很多事,细说起来不知要说多久,世人都以为慕容贵擅长揣度人心,猜对了天经地义,猜不对罪大恶极,
试问手段再怎么高明,谁能每次都猜那么准?就算猜准了,谁能每次都应对那么妥当?
做一家之主,家里有事都怪他,做一帮之主,帮里有事还怪他,成了一地之主,地界上有事都赖他,
墨香店到处都是文人,文人那张嘴你也知道,说话拐弯抹角不好猜,遇到一点小事笔诛口伐不算完,
再加上墨香店这地方特殊,得让不认字的想认字,认了字的接着学,有学问的加倍学,光是维持地界上的规矩,已经让人精疲力竭,再加上揣度人心,慕容贵实在扛不住了。”
说到这,判官笔喊了一声:“老贼跑了!”
哪个老贼?
货郎道:“他说的是八斗墨客,离开墨香店那天,他特别的高兴,
当了几年地头神,慕容贵变了,彻底变了。”
李伴峰问:“变成什么样了?”
货郎拿起判官笔,在柳树下写了个“慧”字,地头神的住处呈现了出来。
他带着李伴峰穿过了冰封的湖面,进了竹林里的一座阁楼之中。
墨香店的“地头神”,此刻正在阁楼里,湖里的蛤蟆被货郎杀了,他也不需要在湖面上发力,但依然在书案奋笔疾书,写的不是“殺”和“戰”,他写的都是墨香店的三条规则。
“盲者当愧”、“文者当勉”、“世人当习文”。
货郎指着墙壁道:“这是慕容贵当年留下的字。”
李伴峰抬头一看,那四个大字,笔法厚重,气势雄浑,内容是:老子不猜!
货郎耸耸眉毛:“他不猜了,什么事都不管了,外州有一句话,叫摆烂,你知道么?”
李伴峰点头道:“这个我懂。”
货郎接着说道:“因为他摆烂了,墨香店出了不少事,我卖了一支笔给他,这支笔有灵性,能帮他维持地界上的秩序,
我是想让毛笔帮他分担一些事情,谁知道慕容贵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偷偷入了懒修道门,用了懒修道门的手段,把文修的修为给了笔,
他把自己变成了笔,把笔变成了地头神,他假扮成法宝,流落到民间,逃出去了,
可怜我好好的一支笔,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守着这地界,灵性还在,可灵智被消磨的所剩无几,
而今不分敌我,见人就打,多亏他还认识我,没有对我下手。”
说话间,货郎心疼的拍了拍这位“地头神”。
“地头神”抬起头,盯着货郎看了好久,然后张开嘴,一口咬在了货郎手上。
“松开,快松开!”货郎连蹬带踹,把手拔了出来。
这口咬得狠,疼得货郎直哆嗦。
李伴峰看着判官笔问道:“你是怎么把修为传送一支笔的?”
“哼!”判官笔回应了一声,翻个身,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