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个太医上前查验这个金碗。
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比如用酒精泡，比如用他盛放各种食物，然后找来小狗喂下。
但不管各种办法，都证明没毒。
但是太医院的人，内心本能还是有些想要站在慈安这边的，当然这仅仅只是内心的情绪。
而眼下的局面，则是太复杂了。
所以，几个太医本能地望向了慈安太后，不知道该如何说。
慈禧寒声道：“这金碗里面可有毒吗？你们拍着胸脯说实话，不要怕，本宫给你们做主。”
太医本能地低下头。
对于当初怀孕之事，他们还历历在目。
慈禧太后查出怀孕之后，立刻将这些太医软禁起来，随时都准备杀人灭口的。
而慈安查出怀孕之后，非但没有软禁，甚至莫名其妙赏了银子，有种恨不得让很多人都知道的架势。
所以，他们当然心向慈安。
慈安道：“你们放心说就是了。”
一个年迈的太医出列道：“回禀娘娘，现在下毒的方式非常高明，所以我们用这种常规的方式查验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这言语的倾向，就已经很明显了，就连小皇帝都听出来了。
慈禧冷笑道：“不需要这样东拉西扯，你们可查验出来，这金碗有毒否？”
“回禀娘娘，暂时没有。”
慈禧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里还有什么暂时没有？”
“我们没有查出。”
慈禧道：“如此，满朝文武都看得清清楚楚，此金碗无毒。”
“姐姐，你要向大家说明一下吗？你是不是有必要还皇上一个清白？”
慈安道：“这着急什么？太医院说得很对，有些毒正常方式是无法查验出来的。”
“来人…”
她话音落下。
顿时，两个女军医走了进来。
慈安道：“用你们的方式，来查验这金碗是否有毒。”
“慢着…”慈禧忽然高呼道：“说不定你们手中有毒，你们不许碰这个金碗。”
慈安道：“你们几个人，指导太医院进行验毒。”
两个女军医道：“是。”
“太后娘娘，诸位大人，这个金碗的下毒方式是极其高明，极其隐晦的。”
“在锻造的过程中，它就加入了其他的金属。而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剧毒的重金属，只要稍微一点点就能取人性命。比如铬金属，比如铊金属。”
“而这些剧毒的重金属是无法正常查验出来的，但是长期用这个金碗吃饭，喝东西，日积月累，就会达到致死量。”
“正常的金碗，是很难变色的。而这只金碗，就已经呈现出了不正常的颜色，蓝灰色，暗灰色等等，就是掺杂在里面的重金属发生了氧化。”
“想要证明这个金碗有毒非常简单。”
“将这只金碗放在火中焚烧通红，然后倒入清水冷却，再把冷却的清水喂给老鼠，看是不是会死。”
这话一出，慈禧太后本能就要阻止。
甚至，她心中已经有了很多话术了，比如烧红之后冷却水，或许本身就有毒呢？
但是，她不敢说出口。
因为，至少表面上这个金碗是皇帝送给慈安太后的，她不能引火烧身。
“来人，带来老鼠。”
很快，就有人带上来了几只小狗，几只老鼠。
“上清水。”
端来几盆清水，并且让这些小狗和老鼠喝下，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表示完全无毒。
甚至，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还主动喝下了两碗清水，表示无毒。
接下来，太医将这个金碗用滚烫的开水清洗了一遍又一遍，又用酒精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在清水中漂洗。
确保这个金碗表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然后，找来了一个火炉，把这只金碗放在火上煅烧。
甚至都不需要这些温度的，因为这些重金属的熔点都不高。
都没有把金碗烧通红，然后便取了出来。
接着，把清水倒入金碗中冷却。
“滋啦！”一声。
一阵浓烟。
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现在金碗里面的水还是太热了，不能给老鼠喂下。
一直等，一直等到碗里的水彻底凉了。
然后，抓来了五只老鼠，喂碗里面的水。
所有人几乎都瞪大了眼睛。
小皇帝也几乎要凑上前来，甚至还充满了好奇。
唯独慈禧，眼神中已经带着不安了，频频望向了荣禄，就仿佛内心对结果早有预料一般。
这个悬念并没有维持多久。
喝下碗中之水后，很快这几只老鼠就纷纷毙命了。
而且死状极惨烈。
所有人惊骇！
这，这金碗，果然有毒。
接着，又找来了一条狗，将碗里的水给他喂下。
不久之后。
这条狗，也直接毙命。
几个太医院的太医大声高呼道：“启禀太后娘娘，诸位大人，这金碗确实有毒。”
左宗棠出列，嘶声道：“皇上，你为何弑杀母？”
小皇帝脸色惊变道：“我没有，我不知道，这只金碗是别人让我送给母后的。”
崇恩道：“那究竟是谁让你送的？”
小皇帝目光本能地望向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慈禧。
慈安道：“这只金碗也不是你们打造的，而是洋人打造的吧。”
“来人啊，把人带进来。”
片刻后，两个人被带了进来，竟然是两个洋人。
“我是外交官，我有外交豁免权。”其中一个人大声高呼。
其中一个法国领事，一个是俄国领事。
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显然已经经过了情报局的极端审讯，他们甚至已经超过90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意志力完全已经崩溃了。
而且此时在这种敌对的关系之下，已经不在乎对这两个外交官采取酷刑了。
十几年前，清廷对列强的外交官和记者动用了酷刑，甚至大开杀戒，最终导致了无比惨烈的后果。
但是此时，完全不一样了。
是俄、法、美三国先打破了规矩。
而且，中国刚刚揍过这三个国家不久，并且大获全胜。
“这只金碗是不是你们打造的？”左宗棠道。
“是，是我们打造的。”俄国领事道：“但我们的原始目标不是太后娘娘，而是…而是摄政王。”
左宗棠道：“那是什么让你们改变了主意？”
法国领事道：“因为苏曳摄政王要去伦敦参加阿尔伯特亲王的葬礼，这让我们看到了另外一个机会。而且…用这个金碗下毒太慢了，或许会被苏曳警觉，未必能够杀得掉他，此人非常精通化学和医术。”
左宗棠道：“所以，你们就换了目标，改为谋杀太后娘娘。”
俄国领事道：“并非如此，利用重金属下毒谋杀苏曳一事，我们…我们和贵国的最高层进行过商议，但是贵国最高层还没有决定下来，就传来了阿尔伯特亲王死讯，就传来苏曳摄政王要访问伦敦一事。于是，贵方最高层依旧向我们索取这个金碗，把谋杀目标定为了太后娘娘。”
这话一出，全场再一次震撼哗然。
真的是…太耸人听闻了。
现在的一切都非常清晰了。
中国打赢了三场战争之后，美、法、俄三国不甘心失败，并且想出扭转局面最佳办法，就是谋杀苏曳。
所以利用重金属糅合进入黄金，锻造了一只精美的金碗。
而这三国公使知道，他们送给苏曳金碗的话，苏曳是绝对不会收的。
而且，灭掉苏曳之后，他们要想办法扶持皇帝和慈禧太后上位，而且想要拿住这两人的把柄，如此一来就好控制大清的外交和朝政。
所以在谋杀苏曳一事上，这三国的公使，尤其是法国和沙俄公使，已经和清廷反苏高层进行了很多次密谋。
清廷的反苏高层也觉得，这个杀人的办法极度玄妙，而且没有任何破绽，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
结果对方还没有答应施行，苏曳就出访伦敦参加阿尔伯特亲王的葬礼了。
于是，三国公使找到了谋杀苏曳的更好更直接的办法。
三国海军扮成海盗，劫杀苏曳。
这个时候，清廷的反苏高层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谋杀目标，那就是慈安太后。
如果苏曳在海上被劫杀，那么慈安太后就是最大障碍。
那么谁有这个最大动机谋杀慈安太后？
当然只有一个人，慈禧！
历史上虽然有风闻说慈禧谋杀的慈安，但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真的。
因为历史上慈禧没有必要这样做，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慈安权力心不强。
而在这个世界，慈安完全心系在苏曳身上，虽然表面上没有翻脸，但是她和慈安的关系，已经非常不好了。
一旦苏曳死了，且不说慈安可能阻挠皇帝亲政。
就算皇帝亲政了，那慈安是正宫太后，依旧会挡慈禧之路。
所以，她觉得这么玄妙能够杀人无形的金碗，不拿来用就太可惜了。
于是乎，就有了皇帝向慈安献上金碗一事。
慈安冷道：“那么你们国家海军假扮海盗，劫杀摄政王苏曳一事，你们是不是也和皇帝，还有某些人通气过？”
俄国领事哪怕意志崩溃，但知道这件事情太重大了，这个时候也不敢承认此事。
黑弓轻轻咳嗽一声。
顿时，这个沙俄领事浑身一颤。
如果不承认，他自己必死无疑不说，他的妻子，他的情人，他的儿女也全部都会死。
而且会以一种非常惨烈的方式死去。
“是的，是的…”沙俄领事道；“在…在打算劫杀苏曳之前，我们曾经多次和贵国最高层通气。”
左宗棠冷道：“那这个最高层，又是谁？”
俄国领事道：“醇亲王奕譞，还有…还有贵国的圣母皇太后！”
全场再一次炸裂。
所有人的内心，彻底战栗。
天那！
真的要天塌了。
圣母皇太后果然牵扯到了其中。
慈安太后冷冷道：“诸位卿家，这样一个谋杀嫡母的皇帝，还能统领这九州万方吗？”
“本朝以孝治国，可曾听说有弑母之皇帝？”
“这样的皇帝，该不该废掉？”
而这个时候，小皇帝仿佛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指着慈安太后道：“该被废掉的是你，你和苏曳通奸，生下孽种，你还有何颜面成为大清的皇太后？你还有何颜面成为爱新觉罗的妻子？你早就该死，你早就该被千刀万剐。”
此时，所有人看到小皇帝双眸充血，面孔扭曲。
看来，不仅仅是喝了酒，还吸了大烟。
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亢奋了。
慈禧忽然冷冷道：“诸位爱卿，本朝以来，可有太后废掉皇帝之先例？完全没有。”
“只有皇帝册封太后，皇帝废立太后的道理。”
“除非先帝复生，否则谁有权力废立皇帝？”
“谁敢废立皇帝，谁就是乱臣贼子！”
小皇帝大声道：“对，钮祜禄氏荒淫无耻，辱没祖宗名声，不配再做东宫太后，即刻废黜。”
整个局面，瞬间进入了白日化状态。
这边慈安太后要废掉皇帝，这边小皇帝要废掉慈安太后。
慈禧太后缓缓道：“哀家就想要问问诸位卿家，这天下还是不是大清的天下，还是不是爱新觉罗的天下？”
“如果还是的话，那诸位卿家是不是应该站在哀家这边，站在皇帝这一边？”
“七爷，你说呢？”
顿时，醇亲王奕譞道：“对，钮祜禄氏已经不配再做大清的皇太后，应该正式罢黜。”
慈禧太后道：“五爷，你说呢？”
惇亲王奕誴道：“钮祜禄氏，应当废黜。”
慈禧道：“六爷，你说呢？”
恭亲王奕讠斤浑身汗如雨下。
他已经嗅出了非常非常不妙的气息了，这个金碗杀人何等之玄妙，为何被识破了？
还有三国公使和圣母皇太后商议谋杀苏曳一事，为何会暴露？
当然，这完全有可能是苏曳死了之后，情报局震怒，开始大肆抓捕，这才真相大白。
但是，哪怕有一丝丝可能性，苏曳没有死？
或者，就算他死了。
天下有多少军队是忠诚于他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
最终，恭亲王奕讠斤忽然头昏目眩，整个人一踉跄，直接栽到在地，彻底昏厥了过去。
无耻！
所有人暗呼一声。
奕讠斤啊奕讠斤，你还是这么没有骨气。
紧接着下一秒，怡亲王载垣也头昏目眩，栽到在地，昏死过去。
你，你这模仿得也太拙劣了啊。
有了这两个亲王作为榜样，在场很多人也纷纷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就…就仿佛这个大殿有剧毒一般，嗅之立刻昏厥。
但是…
无论如何，还有很多人都需要站队的。
瑞麟出列道：“臣附议太后之旨，当废同治。”
崇恩出列：“臣附议，当废帝。”
田雨公出列：“臣附议，当废帝。”
僧格林沁咬牙出血，足足好一会儿，出列道：“臣附议，当废帝！”
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圣母皇太后，皇帝，竟然勾结洋夷外敌，谋害摄政王，谋害母后皇太后。
如此这般的皇帝上位之后，肯定又是一堆丧权辱国的条约，届时沙俄又会卷土重来，无数将士流血牺牲打下来的一百多万平方公里保不住了不说，说不定他的命根子蒙古诸部，也被沦丧于沙俄之手。
两次和沙俄的大战，他僧格林沁都呕心沥血，身处前线。
死的有多少是他的族人，他的将士。
赛尚阿出列：“臣附母后皇太后之旨。”
德兴阿出列：“臣附母后皇太后之旨。”
接下来，满朝文武纷纷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