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回答:“小姐写这首词的时候,正是陆家即将被抄家的时候。那时候,寒雨刚停,黄花刚落,小姐的心情被忧伤所充斥。
“不过,她刚写到一半,唐荟和他带来的士兵就冲进了素雪斋,给她戴上镣铐,封了她的修为。
“等她起死回生,重新回到这座宅院时,她的内心已经被仇恨所充斥,再也找不回当初写词时的心境。”
“原来如此啊。”顾旭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此刻,望着阴翳渐散的陆氏旧宅,顾旭心头莫名冒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我想,我或许可以尝试把这首词补全。”他语气郑重地说道。
“小姐说,她很期待公子的作品。”器灵笑着回应道。
随后,顾旭手握“惊鸿笔”,深吸一口气,在那张陈旧的宣纸上落笔。
他没有磨墨。
因为“惊鸿笔”并非凡俗的毛笔。
用它写字,并不需要墨汁。
顾旭也没有写他最擅长的行书。
而是像陆诗遥那样,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地写出一个又一个端正工整的小楷字体。
只是与陆诗遥那纤细秀气的簪花小楷不同。
他的字迹骨力劲健、爽利挺秀,有斩钉截铁之势,每一个文字都充满了坚定昂扬的神采。
补全之后,整首词内容如下:
“寒雨初霁,黄花碎满地。芳菲散尽残照里,不复旧时旖旎。
“若问落英何去,来年更作春泥。待到暖风拂面,又见花红柳绿。”
顾旭并没有陆诗遥的文采。
他写的下阙,在措辞上显得单薄直白,对氛围的处理上也比上阙逊色太多。
但他毕竟会化用前人的佳作。
当他把“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意蕴融入其中后,整首词的情绪基调立即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当顾旭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他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轻轻的哭泣声。
一滴凭空出现的清泪,突然落在他的肩头,凉冰冰的。
“原来陆小姐一直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写这首词啊…”他心想。
随后,他耳中传来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这声音沙哑、干涩,像是沙漠里许久不喝水的旅人。
“公子,春天…它真的会到来吗?”
听到这声音,顾旭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他想起器灵曾经说过,陆诗遥当年曾经被唐荟废掉修为、灌了哑药,准备送去京城教坊司。
“或许是因为恨得太深,连她残魂的声音都变成了这般嘶哑的模样,”他叹了口气,“难怪她一直在以写字的方式与我交流,不肯说话。
“她是不想让我听到她这样的声音啊。”
似乎顾旭久久未开口回应,又一张淡黄色的花笺落在他的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
“对不起,是我这难听的嗓音惹得公子不喜了。希望公子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