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一眼神古怪:
“年轻人不要急着拒绝,何不问问,老朽所修的神明是哪位?”
“…哪位?”
面庞红润,双目狭长的老天师抬起手指,蘸了蘸面前汤碗,在桌上写下两个端正文字。
“天道?”赵都安挑眉,问道:
“是与神龙寺的‘世尊’对应的那个?”
天子楼上,与女帝闲谈时,他旁敲侧击,得知少许秘闻。
辟如此前开天眼,夜观天象时,天师府上空,那一片浩大青冥的“青天”,便是道门主修神明:天道。
据女帝说,天道与世尊,乃不逊于“武神”的两条修行路。
“据我所知,天师府里,修天道的神官不说为数众多,至少也是人手一個…老先生,您莫要欺晚辈不懂。”赵都安鄙夷。
觉得这老头在扯大旗,忽悠他。
张衍一莞尔,也不解释,反问:
“天道不比武神强?”
我哪知道…赵都安摇头,随口糊弄道:
“天道或许厉害,但不巧,晚辈信奉人道。”
他主要想找个由头,让这倔老头死心,别缠着他。
张衍一失笑:“你这小小年纪,却喜说大话,却好似分得清天道与人道般。”
若是平常,赵都安不会与他辩论。
但今晚醉酒,头还有些晕乎,又给这陌生老头一阵说教,心头不悦,随口怼道:
“有什么分不清?依我看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这是老子道德经中的名句,前两句几乎无人不知,但后一句却不很有名。
赵都安前世为仕途钻研国学时,将老子五千言背的滚瓜烂熟。
此刻酒醉下,随口抛出,心中本没有什么算计。
却不想,落在倔老头耳中,却令其短暂怔神。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张衍一咀嚼片刻,略显惊异地看向对面少年。
以他的境界,当然不会因这句见解而如何惊诧。
他意外的,是这般凝练深刻的句子,竟出于这醉酒凡胎浪荡子口中。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
张衍一生出考校心思,问道:
“哦?那依你之见,何谓‘道’?”
赵都安随口背诵: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张衍一起初还饶有兴趣听着,但渐渐的,老天师不再慵懒随性,狭长双眸也缓缓眯起。
赵都安却不背了。
“怎么不说了?”张衍一有种被断章般的难受。
赵都安理所当然道:“我就只有这点看法,说完了啊。”
张衍一想了想,摇头道:
“你说的这些,过于玄虚,算不得真正体悟,若能凝练为一句,才算你明白。”
一句?用一句话阐述道?
赵都安呵了声,乘着醉意,模仿老天师,抬起一根手指,蘸了蘸醒酒汤。
抵住朽木桌案,用拙劣字迹写下一个个笔画:
“道生一…”
就在他写出这三个字时,京师上空云层中,竟忽有电闪雷鸣。
“轰隆!”
狰狞蛛网般的电光撕裂暗夜。
而后,噼里啪啦,豆大雨滴,毫无章法,砸落下来。
一笔,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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