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日,声势浩大的钦差队伍再度成了全城的焦点。
而这一次,因出动的毫无预兆,更没有提早做疏通。
因而,当上百骑兵沉默着沿着府城南门的主路大街,如潮水般奔涌出去的时候,城中百姓惊惶躲避,眼神中尽是畏惧与疑惑。
“陈御史,咱们这是要去哪?”
骑兵队伍包裹中,堪堪追赶上的孙孝准骑着一匹马,攥着缰绳,扯着脖子大声询问身旁的中年御史。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却瞟向队伍前列,仍旧披着赵都安容貌,给梨花堂锦衣们围拢的假钦差。
陈红虽是文官,但马术竟然也很不错。
这会露齿笑了笑,大声回复:
“钦差想去哪,我怎么知道?但想来是去视察矿场吧。”
视察…有这么突然的视察吗?
简直如偷袭一样,压根不想让我们跟上…孙知府腹诽。
心中却是安定了几分 ——矿场那边,他早已反复叮嘱,严加看管。
有王县丞坐镇,钦差便是突袭,倒也无妨。
这时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果然朝着矿场方向赶去。
太仓一地略特殊,寻常府城,府衙和县衙都在一座城里。
太仓县衙原本也是这般,但因后来银矿开采,衍生出一大批厂区。
加上矿上工人吃喝拉撒,银矿附近的镇子逐步扩大。
早超出寻常小镇规模,后来为方便管辖,太仓县衙干脆从府城迁出,到了这边。
因此,府城和县衙,中间恰好隔着矿场,距离倒是不远。
秋风凛冽,头顶云层飘动。
孙知府趴在马上,颠簸了一阵,眼前出现了巨大的,如天神锤出的白银矿坑。
一行也微微放低马速,矿场上驻守的工人和县衙之人,远远看到,此刻也主动迎了上来。
“犯官王楚生失踪后,为确保矿上不乱,本府便令太仓县丞暂代县令之责。”
孙知府人在马上,大声介绍。
说完,孙孝准策马上前,扫向来人队伍,皱了皱眉:
“王县丞何在?”
为首的太仓典史心惊胆战,早被这声势吓坏了。
已猜到恐是钦差驾临,见知府大人询问,忙战战兢兢回应:
“禀府台,县丞方才还在,但衙门里临时有些事务,便赶回去处置…属下,这便命人去寻?”
废物,关键时刻找不到…孙孝准心中不悦,扭头看向“赵都安”:
“赵大人,我对这边倒也熟悉,不妨由我带诸位参观…”
“县衙在哪个方向?”为首的“赵都安”忽然问。
孙孝准愣了下,捏着马鞭指了指远处城镇:“便在此处。”
“赵都安”策马前行:
“去县衙。”
轰隆隆…
铁骑包裹的队伍过矿坑而不入,如一股黑色浊流卷起孙知府,朝县衙流淌。
遥远群山红遍,近处铁骑如黑线,此情此景可入画。
而在远处,另外一条岔路上,谢教头勒住马缰,惊疑不定地注视着远处的朝廷兵马远远离开。
“师父,官兵怎么来了?”
身后,骑着一匹劣马非要跟出来的小五表情呆滞。
少年眼神中,既有畏惧,又带着浓浓的羡慕:
“好气派,好像保护什么大官的。”
“钦差…”
谢教头呢喃出声,“看到方才队伍里,那穿红色官袍的了么。”
“啊,好像有。难道是知府大人?”
鼻青脸肿,但实际上没有受内伤的少年愣了下。
以他的见识,也知道绯红官袍,整个太仓府城只有知府老爷能穿。
“知府亲自陪着,必是钦差下乡。走,我们跟过去。”
谢教头略作思忖,调转马头。
他入城是为寻孙知府,如今半路撞见,只能尾随。
“哦哦,”
小五激动点头,心中已是无比好奇,想知道那般气派的钦差,究竟是何等模样。
太仓县衙。
赵都安一行人,给押回县衙后,倒并没有被打入牢狱,或太过刁难。
也不知是宋举人的面子,还是那捕头摸不准他身份。
总之,被暂时禁足在县衙的侧院,不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