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白微笑道:
“齐统领说,此番刺杀,佛门的一位菩萨也出现在附近,只是没有现身。
并且,眼下西域的佛门祖庭派人去京城了,总之,局势会很复杂,接下来那伪帝该面临棘手难题了,若佛门处置不好,没准局势会导向对我们有利的方向。”
有菩萨也参与了这场刺杀?
又为何没有出现?
吴伶听的一头雾水。
至于西域僧人来大虞的事,他倒是提早知道了,并且还知道,佛门的龙树菩萨,与大净上师,都已离开所在的庙宇…
“这次来湖亭的,是龙树还是大净?总不会是女菩萨般若吧?”他好奇询问。
林月白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接着催促众人起身,立即撤离。
拙政园。
赵都安大摇大摆,返回这座园林时,发现冯举已经率领一大群官员,焦急地等在堂内。
“赵大人!”
“使君!”
“听闻您遭遇刺杀…”
一群官员一窝蜂涌上来,等确定他没大事,才松了口气。
接着就是一阵自我检讨,大有一副请罪的架势。
“呵呵,诸位大人不必如此,我等同朝为官,论品秩我还低于在场几位,如此这般可当不起。”
赵都安笑容灿烂,先行安抚众人,又表示此事不会怪罪他们,一群文官才稍稍放心。
“冯郎中,”赵都安坐在主位,捧起青花茶碗,喝了口,才淡淡道:
“接下来有几件事要你做。”
“您说!”
“第一,立即全城搜捕逆党,尤其关注医馆等地,若有伤者可疑,不要打草惊蛇,立即通报。”
“第二,召集皇商们来拙政园,本官亲自见一见他们,好让他们安心。”
“第三,本官方才去靖王下榻的地方走了一趟,具体做了什么,你去问侯人猛他们,然后将这件事给我宣言出去,今晚前,我要全城都知道这件事。”
赵都安又盯着他:“最后一件,明日的湖亭之会开始,照常举行,我会在拙政园等待结果。”
众官员面面相觑,一群人精都明白了什么,起身称是,旋即风风火火离开去办事。
等人走了,被留下来单独去找了萧夫人的海棠幽幽地走过来,开口道:
“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留在城里?”
赵都安笑眯眯对女同僚道:“怎么会?”
海棠一脸不忿:“分明就是!我又不弱!若我在场,没准能留下齐遇春!”
这话说的,你可是老海的后人…这么危险的场合,带你过去,又影响不了大局,岂不是我不懂事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
赵都安心中腹诽。
海棠板着脸,拿出一瓶伤药和绷带,正要说话,忽听到院外传来动静,赫然是蟒袍老太监,携着霁月和浪十八回来了。
三人显然已经得知赵都安平安的消息,这会走进来,也是颇为惊讶。
“咱家可被你小子吓死了。”
海公公一身低调棉袍,泛白的鬓角还渗着汗珠。
进门来,打量了他片刻,将寒霜剑丢给他,没好气地坐下来,召唤孙女给自己捏肩。
“嘿嘿,谁能想到还有杀手呢。”
赵都安嬉皮笑脸,简单将事情解释了下,只说自己身上有后手,海公公人老成精,也没追问。
霁月和浪十八见他无事,也是松了口气,默默去养伤。
几人在堂内说了一阵话,赵都安也说了自己回城后,去找靖王闹了一场的事。
“今日这件事,因祸得福,逼迫靖王咽下我这顿敲打,那些中立派也会进一步动摇。”
赵都安感慨道。
心中想的,还是淮安王的立场转变,只是淮安王具体如何选择,明日就见分晓。
海棠听完经过,脸色不佳,愤愤不平:
“陛下就该杀了这群王爷,战场上都有擒贼先擒王,若直接杀了,还怕什么阴损手段?”
没看出来,小海你挺极端啊…赵都安瞥了她一眼。
海公公感受着孙女的捏肩服务,闻言却耷拉着眼皮,没好气道:
“少想些有的没的,陛下如今给逆党抹黑,背着杀兄弑父的罪名,但好歹是没做过。靖王终归是陛下的叔伯,只要明面上不做破格的事,私底下手再黑,难不成就找个由头杀了?真要陛下背负千古骂名?”
怼了玄孙女一顿,海公公又叹道:“何况,想杀就杀得掉么?”
“陛下不是天人境?”海棠犟嘴道:“有什么杀不掉?”
海公公摇头叹道:
“陛下在京城,有帝王龙气加持,自然是天人。出了京城,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赵都安没吭声,知道老海指的是“伪天人”那个“伪”字。
既是伪,必有弊端。
女帝出京太远,境界下跌就是弊端。
海棠惊讶道:“陛下如今离开京城,龙气会减弱么?”
海公公点了点头,又沉吟了下,补了句:
“以前是这样,所以不能离京,但只要皇位坐稳的时间久一些,没准明年,就能稍稍往外走一些了。若等天下彻底归心,位子彻底坐稳了,大虞朝疆域内才再无分别。”
赵都安忽然心中一动:
倘若女帝明年能稍微往京城外走一走,那是否意味着,天下格局会发生进一步变动?
海公公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拍打玄孙女年轻的手,叹道:
“没有天人境,王爷哪里还杀,哪怕真的杀了,杀一个,就是逼迫其他几个立即就闹起来…朝廷如今可禁不住这帮人一起闹,匪患多了,还镇压不过来呢,何况是藩王…”
赵都安微笑道:“等开市后,明年朝廷财政赤字大为缓和,便有了压制反贼的底气了。”
海公公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开市能成?”
“十之七八。”
赵都安给了个答案,抬头望向外头的冬日,轻声说:
“我们等着看就是。”
当日,湖亭城中官兵穿街过巷,四处搜捕逆党,城中一片肃杀。
同时,关于赵都安遭遇刺杀,却安然无恙返回,并在靖王下榻居所甩鞭,丢尸体的事,也不胫而走,只用了一夜,就传遍了整个湖亭。
当晚,不知多少人彻底难眠。
翌日,湖亭开市的日子。
赵都安天亮就起床,没有离开,只是安静在拙政园中吃了饭,然后便搬了一只椅子,坐在庭院中晒太阳,等待结果。
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
也着实没有任何去参加这场会议的必要。
时间一点点过去。
拙政园中只有鸟鸣声,今日的湖亭城格外安静,仿佛酝酿着某些足以改变这个腐朽王朝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
躺在椅子里,脸上盖着摊开的一册书的赵都安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
那是匆匆赶回来的冯举,这位位卑权重的郎中身穿官袍,满面红光,近乎是小跑着来到拙政园。
许是跑的太快,临近时还噗通摔了个嘴啃泥,却也浑然不顾,只是近乎跪在地上,仰头激动地望向赵都安:
“大…大人…”
赵都安抬手,缓缓抓下脸上的书册,望着湛蓝天空上飞过的成排的鸟,与刺目的冬日艳阳,说道:“如何?”
冯举激动道:
“青州萧家主带头,其余一众与淮安王府关系密切的中立商贾大族亦改变立场…开市,成了!大获成功!”
赵都安嘴角微微上翘,慵懒地翻了个身,听着冯举难以遏制的笑声,鄙夷嘀咕:
“看你那熊样。”
大风楼。
楼顶。
淮安王听着身后儿子和女儿的汇报,这位大腹便便的吃货王爷背负双手,望着城门的方向,那一串正出城,朝建成道方向返回的车队。
那是已经离开的靖王。
“父王,按您的吩咐,本来今日该是我们的人主导的,结果没想到青州萧家那个寡妇抢了头彩。不知何时已经成了皇商。”
徐君陵有些惋惜地道。
淮安王笑了笑,唏嘘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看来为父还是小瞧了这个赵都安呐。”
“父王,那接下来,咱们和陛下…”
“一切照旧,生意归生意,立场归立场,总之…再看看吧,等明年,肯定要有个变化的。”
“是…对了,父王,佛门那边好像有些不对劲,不只是西域密宗的僧侣来大虞,咱们的人禀告,说在淮水和临封,看到佛门龙树菩萨和大净上师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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