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话不可能明说出来。
他当即挥挥手,那帮官差立马会意。
当即三五成群贴墙绕行,准备从侧方后方寻找时机进入。
大门前,驻军一个个挽弓搭箭,箭头裹着油布点火,毫不留情射进大院,一时间火光冲天。
“喝!”
前排官兵手持圆盾,顺着掩护从大门鱼贯而入。
那些镖师哪怕都是江湖上的二流和三流好手,拥有着练脏和换气境界,也无法抵挡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官兵,更何况军中也不乏高手。
院子门口和内外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天上还在抛射流星火雨。
蒲师傅一个人慢悠悠来到后院,嘴里还在吧唧着旱烟,自顾自言语长叹:
“可惜了,如果当初像那个混小子一样,镖银被劫后索性不回来,直接浪迹天涯远走高飞,哪还会沦落到如此窘境!”
“呵呵,罢了,我一个糟老头了,一大把年纪了,腿脚不利索咯,还能跑哪去...”
“哎呀”
老人家靠着墙角坐下,旁边有火箭射来扎在草堆,墙上,梁上,地上,乃至瓦片被射碎,稀稀拉拉掉落下来。
他捡起一块红砖颠了颠扔掉,又捡起一块碎瓦,开始在墙上刻起字来。
“这院子不愧是大户人家,这砖头够结实,没有练脏的暗劲本事,还真不好涂涂画画呢...”
“他日等那小子行走武林,饱经沧桑之后回来,恐怕即便想要了解当年往事,也早已成了无头悬桉。”
“老头子活了一世就这点家当,想必儿孙也都无福消受,勉为其难给他留下点什么吧...”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四周火势愈演愈烈,终于彻底淹没这里。
外院的那帮镖师们双拳难敌四手,最终纷纷被擒,一个个带上枷锁镣铐,押入囚车,跟随官军返回清河郡,后果自然是大牢伺候。
林山的意识虚影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的季动和悲凉蔓延,酸涩满怀,喉头发堵。
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前辈,林氏镖局的蒲师傅。
从自己入行第一次运镖就被劫,之后他独自离开清河前往牂柯游历,蒲师傅回到清河被郡衙通缉,一路追杀,直至偏僻小村自焚而亡。
这灾星命格,害惨了多少身边人!
怪不得当初自己成为修真者之后,启程动身去大宋都城汴梁之前,特地回了趟清河郡老家,把那帮镖师都从牢里救了出来,却唯独没有了蒲师傅。
只是,这段淹没于过往的云烟,为什么又会以梦境形式,展露在自己眼前呢?
到底是谁,编制了这场梦境,又想告诉自己什么?
蒲师傅,最后在墙上刻了什么字,又打算留给自己什么东西?
一切还没得及细想,他突然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唰!”
场景再度切换。
这次,不再是以往自己熟悉的经历。
而是一片陌生的大地,林山很确信自己从未来过。
现在的他,仍然是一道意识虚影飘荡,还没有彻底醒过来。
满目疮痍的大陆之上,灰云朵朵黑烟滚滚,一条浩浩荡荡的天河流过,河水之中全都是残尸血色,刚刚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落幕。
山崩地裂,江河道改,星辰破碎,天幕低垂。
在这场浴血重生过后的战场中央,密密麻麻的人影整齐排列,披挂带甲,手执利刃,将他们的英雄拱卫中央。
四周无数不同种族不同生灵,摩肩接踵汇聚而至,数量何止亿万。
它们狂热地挥动手臂,兴奋地摇头摆尾,一眼都望不到边,蜿蜒到天际尽头。
中央的巨大祭台之上,正在进行旷古的册封仪式。
“黑暗动乱结束,至此改换新天。”
“洪荒界正式更名,今后统称之为仙界!”
“仙界为八方中心,宇宙之极,凌驾诸天万界,高悬九重虚天。”
“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法度难合众意。”
“今成立天庭,监察万界,上禀天德,下承地运,号令权威,莫敢不从。”
“蜕凡成仙者,不可逗留下界,即刻飞升登记造册,在野必遭雷罚定责!”
“界分冥府地狱,六道轮回,四极大帝,五岳府君,六丁六甲,北斗星君...”
“值此天庭成立之际,为秉持天道,助益苍生,应有天帝即位,统御八方!”
“帝江,扫平寰宇,涤荡乾坤,清除邪恶,光照大千,当为初代天帝,引领群仙。”
“万族共聚,百襄盛世,天下一统,四海太平。”
“即日登基,年号:龙骧!”
下方无数种族生灵山呼高喊,激动得热泪盈眶:
“帝江!帝江!帝江!帝江!帝江!...”
林山的意识虚影静静旁观这一幕,也被感染到心潮澎湃。
远古先民从洪荒转为仙界的过渡时期,刚刚度过黑暗动乱年代,初代天庭草草创立。
帝江一步一步走上祭台,在万族拥护下登临天帝大位!
龙骧大帝!
清涤四方寰宇,扫平六合八荒!
接下来画面一转,已然过去了很多年。
天庭早已焕然一新,金阙玉宇,瑶池琼楼,全都高高悬挂九重天上,一名名天兵天将守着南天门,一身铠甲锃光瓦亮。
在天宫的深处,一座金銮大殿之内。
帝江盘坐在蒲团之上,闭关不知道多久,才慢慢睁开双眼。
“是时候,该去那里了...”
他喃喃自语,目光洞穿无量空间,眺望远方,不知所云。
在起身后,原地还残留着一个透明的盘坐虚影,那是他多年打坐于此,自身太过强大,导致道痕溢散,深深烙印在了虚空之中。
他本打算一挥手,将这个虚影抹去。
但是突然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往林山这边瞅了一眼。
一刹那间,林山感觉自己仿佛被锁定,全身上下抖若筛糠,无边的恐怖压力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