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泉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白曳沉的描述,让他此刻仿佛能够感受到那只在幕后操纵的黑手,他就如同滔天巨浪中的一只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吴启明的武功,哪怕是你师傅亲自上阵,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不过他如今坐镇整个北司衙门,应该不会轻易离开京城,这算是你的好运了。”
白曳沉说着,脸色并没有任何的轻松,反倒是愈发的凝重起来,天泉见了,也屏息凝神不敢作声,对方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又开口——
“所以,还有最糟糕的一种可能性,如果在背后操纵此事的,既不是千户,也不是镇抚,又不是佥事的话,那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作为玄天教护法,白曳沉早就知道锦衣卫佥事一级再往上就是同知,然而锦衣卫两位同知大人,一个近乎摆设,另一个早已经失踪不见,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白曳沉闭上眼深呼吸着,待他平复了心境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如果真的糟糕至此,这些人都不是幕后舵手,那么,最终的可能只会指向一个人,锦衣卫指挥使,陆寒江。”
这个名字似乎有着魔力一般,让整个屋子里的空气瞬间陷入了死寂之中,天泉和白曳沉四目相对,彼此眼底的震怖之色,明白可见。
天泉忽有所感,他突兀地脱口而出:“陆寒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曳沉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他看向了一旁的陆寒江,说道:“月离风,你逍遥派与锦衣卫关系匪浅,对于那位陆指挥使,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陆寒江面色平静,实则心头已经满是古怪,他放下手中茶杯,澹澹笑着道:“两位开玩笑了,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有资格面见那位大人。”
天泉点点头,然后继续把目光转回了白曳沉身上,后者斜眼睨着他,迟疑了小会儿才说道:“我对于这位陆指挥使也是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整个江湖都对他了解不多。”
“怎么说?”天泉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意外这个答桉。
白曳沉语气深沉地道:“指挥使陆寒江,此人第一次有记载的出手,是在多年前的万刀门一战之时,动机不明,但他的确帮着皇甫家对万刀门出手了。”
“为什么?”天泉很难理解,作为一个锦衣卫,看着正魔两边打生打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才是他们该做,这陆寒江为何要横插一手。
“我说了,他这么做的理由,没人知道,”白曳沉摇摇头,然后接着道:“此人历任千户,镇抚,然后一步登天成了指挥使,可他有明确结果的出手记录,唯有这么一次而已。”
“这,怎么可能,”天泉质疑道:“他既然升官如此之快,这必然在江湖上动作不少,怎么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
“就是没有,”白曳沉的语气愈发沉重,他凝声道:“此人上华山,下江南,的确多次亲临过一线,但出手从来都是惊鸿一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天泉吞咽着口水,又听白曳沉说道:“玄天教也曾多次试图探明这陆寒江的武功,但都功亏一篑,而且和他动过手的人,无一例外全都丧命。”
白曳沉没有危言耸听,莫护法,商几道,乔十方这些人,一个个都没了。
他幽幽地道:“整个江湖,正魔两道,现如今和他交过手的人,连一个活着都没有,他的深浅根本没有人说得清,甚至于他的脾性,爱好,人际关系,乃至容貌和年纪都是一片模湖。”
在白曳沉,或者说大多数知晓陆寒江此人的江湖高手心目中,指挥使陆寒江就如同一片迷雾,带着死亡的气息,降临到一个地方,只会留下冤魂和白骨,有关他的一切都会随着一具具尸骸,深埋九幽黄泉。
仿佛是被那无形的压力攥住了身心,白曳沉,咬着牙,有些艰难地道:“小子,如果此次幕后之人真的是他,那我劝你,自尽或许能够死得痛快些。”
话音落下之后,偌大的屋子,针落可闻,死寂一样的时刻,也只有陆寒江旁若无人地嘬着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