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完之后,时间大概已经有九十点钟,留下车把式和老师们照顾学生,谢虎山把骡子车上的一口袋黑面卸下来,装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紧蹬自行车,去了城西一处挂着“国营西街饭店”招牌的小饭店,把自行车上足有五十斤的黑面扛起来,走进来打招呼。
这饭店他昨天在去军营之前就来过,那时他已经考虑用孩子们做好事去获取大粪的计划,所以琢磨给孩子们在哪准备午餐,转悠了几处国营饭店都不收糙米和黑面,只收精磨白米白面,绕了一圈,只有这家西街饭店的服务员大姐说可以收黑面。
“姐,是我,昨天来过!”谢虎山把黑面口袋放在地上,朝着饭店的服务员打招呼。
服务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还不到饭点儿,正坐在餐桌前织着毛衣,看到谢虎山扛着面口袋进来,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昨天你是累了进来歇歇腿,说着玩的,还真来了?”
“五十斤黑面,您过来瞧瞧。”谢虎山解开口袋上的麻绳,招呼对方过来看看,女人放下针线,走过来看了看面粉质量,倒也干脆:“这面磨得挺好,不算糙,做烧饼能用,行,收了!咱们过秤看看分量?”
把面粉放到角落的磅秤上过了数目,女人这才开口:“五十斤,你要做点儿什么干粮?”
“我这袋面换包子烧饼之类能带走的干粮,能换多少?还得再补多少钱?”谢虎山看向女人,开口说道。
他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年代的消费制度,哪怕只是想买些包子,就因为自己没有粮票,就要给对方相应的粮食来抵粮票,然后还需要再付一笔钱。
女人指着墙上挂的价格表:“那不写着呢吗,菜肉包子一毛,肉烧饼八分,素馅包子六分,白面馒头四分,红糖烧饼七分,统统一个收二两粮票,你要是放几天再吃,就选烧饼,烧饼能存几天,你要当天吃,那就包子划算,咱这饭店的包子,连面带馅一个得有三两重,分量给的足。”
“我那五十斤面,换成肉包子是不是能换二百五十个?”谢虎山按照二两粮食一个包子换算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换不走,你那是黑面,饭店的包子用的是精磨白面,得再折一次,大姐我也是农村嫁来县城的,不骗你,别的饭店,你这黑面就算他们肯勉强收下,最少也得折你个对半,我折你十五斤,按三十五斤算,一百七十五个包子,你再交十七块五毛钱。”女人对谢虎山说道。
谢虎山叹口气,天底下走到哪最吃亏的都是村里的农民。
按照对方的算法,农民进城买点吃食,加工费简直高的惊人,五十斤面粉再加上十七块五毛钱,才换一百七十五个肉包子,可他还没的选,因为其他饭店根本瞧不上他们大队磨坊磨出来的面粉。
难怪中坪村的广大社员很少进城,甚至就算进城,也都会自带家里准备的干粮,按照这价格,什么家底的农民,敢进城下饭店吃顿饭?
谢虎山把钱如数付给对方:“大姐,就按你说的,一百七十五个肉包子,做吧,我等着走。”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也就是自己忙着收粪,得给来县城帮忙的老师孩子们吃点儿好的,不然打死他,也不可能花这种冤枉钱。
当谢虎山驮着两大面口袋的包子到长途汽车站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孩子们也已经把附近转的差不多,此时被老师哄着聚在树荫下坐着,如同雏鸟一样眼巴巴望着自己,谢虎山笑了起来,拍拍自行车上挂着的包子:
“都过来吃饭!吃饱了,咱们去打最后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