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北京话没有闷儿这个字眼,但程云飞却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他瞧瞧谢虎山的胸口,又看看自己壮硕的胸肌:
“三儿,你这闷儿还没我的大呢,怎么敢舔着脸叫这么个外号的?我跟你说,也就是你们农村,你要把买卖开在火车站,我们装卸队的哥们儿肯定排着队找你比比,多大闷儿就敢得瑟?”
谢虎山叹口气,给程云飞解释了一下自己外号的由来:
“不是因为我的胸大,我叫虎三儿之前,那虎3的3是倒着写的,完了我上课的时候不好好听讲,无聊时拿铅笔给那个3一边点了一個点儿,看起来跟闷儿一样。”
“我们老师思想龌龊,我根本不是那意思,他误会了,非说我画流氓画,在课本上画大闷儿,思想龌龊的人,看什么都是龌龊的,所以我就得了个大闷儿的外号。”
“我思想不龌龊,我觉得那也像闷儿。”程云飞随手在旁边一块灰尘遍布的瓷砖墙体上写了个倒3,点了两个点,看完之后对谢虎山笑着说道:
“行,不吃卤煮,那就包子配炒肝,主要哥哥我也请不起你们全聚德或者老莫,光是一只烤鸭就卖八块钱,我这点工资买不了几只。”
程云飞带着谢虎山韩红兵两人去了火车站附近一处他和装卸工们常去吃的国营小饭馆,自己掏钱掏粮票请两人吃了一顿包子炒肝。
结果三人最后吃了五斤包子,六碗炒肝,程云飞身上的钱还不够付账,谢虎山和韩红兵说他们请客,刚一开口,程云飞就瞪眼把两个人骂一顿,最后求饭馆的服务员大妈让他先赊账,等装卸队发工资再来清账。
“大哥,这衣服和表跟着你太惨了,不行你可怜可怜它们,卖了吧,能值不少。”谢虎山走出小饭馆,对朝着服务员大妈千恩万谢之后才走出来的程云飞无语的劝说道。
程云飞看看自己的旅行包:“我知道这些东西值钱,我有用,明天就寄走送人。”
谢虎山听到对方有安排,也不再多话,三个人回到火车站,程云飞帮谢虎山两人找人打听有没有夜里能路过浭阳县的火车,此时就看出了程云飞的真正人脉。
从羊城回来,安排两人跟他一起做高级软卧包厢,从燕京去浭阳,这位大哥只能给他俩安排一辆从内蒙过来,装着牛羊粪便的绿皮闷罐货车。
刚好这车有几节空车皮,程云飞问两人坐不坐,谢虎山不想再麻烦对方,说就搭这辆车走,结果程云飞让他俩先上车,自己走了,谢虎山以为对方回装卸队值夜班,没想到过了十几分钟,这位大哥拎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两套煎饼卷油条和两盒燕京风景纪念明信片,丢给两人:
“煎饼路上饿了吃,明信片留个纪念,好歹回去跟家里人能提一嘴,没白来燕京。”
“伱不没钱了嘛,飞哥?”谢虎山拿着还烫手的肩膀,对抱着二喜依依不舍的程云飞说道。
程云飞一乐:“哥哥我在燕京,一分钱没有,吃三年也没问题,赊的,发了工资再说。”
“大哥,我要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请你喝酒来。”谢虎山对程云飞说道。
程云飞看看谢虎山,满脸不屑:
“你这人来疯的狗脾气狗脑子和我差不多,能他妈有钱才怪,想喝酒不用等有钱,啥时候来,哥哥都请你们。”
随后松开二喜,捶了捶谢虎山和韩红兵的胸口:
“胆子真他妈大,快赶上我了,连港岛公安局长家的狗都敢偷。”
“呃…”谢虎山和韩红兵表情有些尴尬。
敢情人家一直都知道这狗是谁家的。
程云飞跳回站台上,朝两人摆摆手:“还装啥,我从澳门去港岛坐火车回来时,人家那边广播新闻都传开了,警察都准备派去九龙城寨挨家挨户搜了,怕局长家的狗被人做成火锅。”
“滚蛋吧,有空了找哥哥喝酒来,咱们这种农民兄弟和工人老大哥的搭配坐一起喝酒,最般配。”
说完,程云飞转身朝自己的装卸队赶去,他今天晚上值夜班,火车站来货物,随时都要负责装卸,不能耽搁太久。
等火车开动,谢虎山望着深夜空荡荡的站台,感慨道:
“这位飞哥真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飞哥要是有来头能在火车站扛大个儿,吃饭还能没钱付账?”韩红兵疑惑的问道:
“他不是说了嘛,就是从小喜欢练武术,打架,所以经常有人找他帮忙出头平事儿。”
“人家送他那套行头,够买几十上百个人卖命了,别说请武术高手,请武装部队都够了。”谢虎山对韩红兵说道:
“这飞哥一定有大来头,以后有机会来燕京,记得跟人联络联络感情,再说,哪怕就是单纯因为遇到麻烦,找人平事儿,这大哥肯定也比其他人好使。”
绿皮车晃晃悠悠五个多小时,在黎明时分抵达了浭阳火车站,谢虎山和韩红兵没有出站,两个人带着狗在候车室眯到天亮,这才出站直接去县畜牧局找焦鹏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