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又无力,不解的,又感到自我厌弃。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如此理智,又痛恨自己的听话。
他从来都是听话的,听话做师尊让他做的一切,一辈子都在为宗门为师尊而活。可今日他真的不想听话了。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逼他做出选择?还是这样令人痛苦的选择?根本就没有选择。
她是这样。师尊也是如此。
所以,继那日他亲手手刃自己的未婚妻,如今又要他亲手送侍之如父的师尊离开人世。何其残忍。
可他没得选,不是么?连他自己的命运也不属于自己,如何自欺欺人。他早该知道的,什么天资卓越的天才,人人称赞的大师兄,都只是一个被命运操纵的玩偶而已。
可恨的是,无意识推动这一切的是精心培育,给了他归属的湖阳派,是真心疼爱他待他如亲子的师尊。甚至于他平日里关爱有加的师弟师妹都是束缚他的枷锁,逼迫他负着血债前行。
他一无所有,却又心甘情愿地成为那个承重人,将所有的痛苦咽下,无处倾泄。
当刀锋刺破皮肉的那一瞬,鲜血迸射到他的脸上,蓬勃的力量顺着冰冷的刀锋传送到他的身体里,熟悉的温暖的,又带了丝微不可查的寒意。
他空白了一瞬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呢。头一次师尊赞赏又带着欣慰的目光没有让他感到一丝兴奋,而是浑身发冷,扶住匕首的那只手都颤抖的,险些滑落下来的手被昭和真君枯黄又冰凉凉的手攥住,无法挣脱。
他在做什么?他疯了么?他应该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可这样荒唐的确发生在他身上,用鲜血淋漓的事实勾勒出来。
这是在弑师啊。这可怕的事实压得他喘不过气,就要毙在当场。
可昭和却用沾满鲜血的手捧着他颤抖的指尖,轻声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他是对的。好孩子…全了他的愿望。
为了宗门…为了崛起的希望…
可是师尊…你呢?
我呢?
大师兄牧笛死了,就在那晚,随同他的师尊一起去了。这世上只有太和真君,湖阳派的掌门。
…哈哈…哈哈哈,他们这一家子,真的假的,都死了个干净,着实可笑。
再次见到宁夏,这个事端的相关者,一时百感交集,忍不住流露出自己藏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情绪。
他不怪宁夏,也没资格怪她。没有她,之前被虚假掩盖的平和很快也会爆发,且后果不可估量。宁夏帮了他们一把,是他们自己顺势作了这个局。
如果非要说,他才是真正的罪人,不是么?既得一切利益的人。
果然如同那人所说,他的心果然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