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逼仄的房间,却摆下了两张木床、一张随时都可能会散架的木桌、两张还算是完好的木椅以及一个满是灰尘污渍的火炉,以至于整个房间内仅有一条狭窄的刚好能落下脚的过道。
一缕微弱的光线从房间南墙上的小小气窗中透射进来。
透过光线,空气中漂浮的粉尘若无所依的蜉蝣,自由自在地四处飘荡着。
忽明忽暗中,能看到房间内其中一张略显潮湿的木床上,平躺着一个瘦削的少年。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叫做“高德”的少年,正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这布满灰尘的狭小房间,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霉味。
四周死寂无声。
这里不像是个住所,更像是间幽闭的牢房。
“你是说我昏迷了已经快一天了?”高德终于开口,向应该被称作“室友”的少年问道。
“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吓死我了!”应话的少年极为瘦弱。
高德身形已经算是偏瘦了,可他还要比高德消瘦许多,看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身量小的像是才八九岁的孩子。
当然,高德知道他已经十三岁了。
自己也是这个年龄。
虽然在他的那個世界,这个年龄也只能算是个孩子。
但在这里,十三岁已经是被当做成年人来看待了。
“自己”为什么“昏迷”了快一天?
更准确地是说,“自己”是怎么死的。
应当正是因为“自己”的死亡,随后才有了他的鸠占鹊巢。
很简单的推论。
倒霉的是,高德完全想不起来有关“自己”死亡的经过,甚至于此处是何地,自己当前是什么境况,以及眼前的舍友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还好,并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前身还是给他留有一部分记忆的。
一些在高德看来真正算作重要的东西,清晰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或许对于“自己”来说,在这个地方的记忆是一段太过痛苦的回忆,所以在鸠占鹊巢的时候,并没有继承给他。
在高德看来,这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情——假若真的继承了前身的所有记忆,那他到底是谁呢?
是前身,还是本身,亦或者两者融合出来的新人格?
他是不愿意自己的人格发生变化的。
弊端就是,现在的他急需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运气很好,并不用他费劲心思地试探,名为艾米的室友已经心有余悸且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甚至不用他发问。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然高德你是我们之中唯一能独立调制出初级蛛毒药水的人,但在塞达法师眼里,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说到这里,艾米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高德,似乎是怕他不悦,嗫嚅地说道:“我意思是,我们这些人说是学徒,但大家都知道,塞达法师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待,我们只不过是他的人形试药小灰鼠以及免费仆役罢了。”
“所以,我们能力如何,塞达法师是根本不在意的。”
听到这里,高德大概已经能猜到自己是怎么“昏迷”的了。
关键词:试药。
艾米这边,还在喋喋不休,可以看出先前高德的昏迷确实让他吓得不清,需要通过说话这种方式来缓解这种负面情绪。
“我跟你说,我之前都探过你的鼻息了,明明已经是完全没有一点呼吸,心跳也听不着,可以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都这样了竟然还能醒过来,要不是看你现在还能好好地跟我说话,我都要怀疑你已经不是人,而是亡灵!”
艾米一拍大腿,对于室友的死而复生感到十分兴奋。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同伴就是他的精神支柱。
而且若是高德死了,估计很快也就轮到他来试药了。
“难道是塞达法师炼制的药水成功了?”艾米猜测道。
想到这个可能,他更为兴奋了。
因为若是真的成功了,塞达法师大喜之下,他们肯定也会有段好日子过。
另外,说不定就不再需要他们来试药了?
毕竟药水都已经炼制成功了。
高德却没有艾米这么乐观。
他知道真相。
艾米口中念叨着的那位塞达法师所炼制的药水并没有成功。
——应该说是成功送走了艾米的好室友才对。
高德揉了揉隐隐还有些疼痛的太阳穴,集中精神,整理思绪。
作为国内顶级名校京大数学系的学生,他这段时间本来正在学校图书馆通宵达旦地赶毕业论文,实在太过困倦,就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浓烟滚滚以及满目的赤红颜色。
那是无边无际的火舌,正舔舐向他,不给他任何挣扎的余地。
图书馆这种地方一旦发生火灾,其势难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