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回复是这样吗?”
楚子航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的声音低沉却十分的平和,“我知道了…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荒芜的废墟中,路明非收回了看向楚子航的视线,蹲在地上,捻起一根草。
早已经失去生机的草叶枯黄破败,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就直接碎裂成了细小的渣滓。但路明非也不恼,只是手指不断地细细揉捏那已经还在他指尖不断碎裂的枯草,像是那株草是什么宝物…亦或者是,那就像是他自己。
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路明非就这样低声地说道:“你们观察了我这么久的时间,发现我出现了一点改变就立刻火急火燎地赶来试探我,却对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不问不顾…”
“我那对身为‘名誉校友’的父母,真的对卡塞尔学院有什么帮助吗?”
“他们难道在去做什么之前,没有委托他们在学院里面的朋友,对我平时照顾一点或者是给我留下一些身为父母最基本的关心?”
在神名文字·自我的作用下,他能尽可能地掌握自己的状态,从而不被外界所迷惑。也正是因为这一能力,他才发现自己小时候的记忆都变得有些模湖…
像是有什么人用一层铅笔在白纸上轻轻地涂了一串连环画,在此刻被他用一块橡皮擦过,那些虚伪的画作就轻易地褪去了存在,仅仅只留下令他错愕的空白。
他越发地怀疑…
自己的记忆,其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实?
如果连自己脑中的记忆都不能确定其真实性的话,那又是什么人干涉了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的路明非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十岁以前的记忆已经记不清了,这很不合理,而且他们离开之后,就连委托别人给我送一个生日蛋糕都没有过…”
“整整八年,我都得满脸堆笑地给我的婶婶一家帮忙庆祝表弟的生日,但我自己却从来都没有人说过要给我过一次生日。”
“师兄你觉得,真的会有人的父母是会是这样吗?”
——楚子航无法回答这种问题,因为他真的有爸妈在。
就算是亲生父亲去世的现在,不管是不是面子工程,他的后爸也对他颇为关切。
他的妈妈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个会因为想要给儿子做顿晚饭反而弄伤自己的笨笨女人,尽管笨拙,楚子航却很能明白自己母亲对自己的爱。
那就是一个值得别人也去爱她的女人。
所以在楚子航的眼里,路明非的父母就…不太好评价了。
以他的木讷都有点觉得过分,换成路明非本人,没有直接骂出来都能说他性格好。
更别说楚子航看过路明非在婶婶家时的生活调查,对于那些外人不好评价的事情,他只能说路明非离去的时候连吵一架都没有,实在是冷静得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
想到这里,楚子航居然开口不太熟练地安慰了一句:“你不认同那两个人,我大概能够理解…”
但路明非摇了摇头,反驳道:“师兄,我们不一样。”
有些人生来就是被爱的,被爱的人在失去后会努力地去寻找过去曾爱过他的人,是因为拥有过,才更加能够体会到“失去”的痛苦。
但有些人是不被爱的,这样的人即使在惊觉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也只能体会到孤独与悲哀。
因为在他的心中,并不存在“被爱”的回忆,自然也无法体会到这种失去的痛苦。
——这才是真正的,血之哀。
“卡塞尔对我来说完全是未知的,你们对我别有用心,我却对你们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下,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同意加入的吧…就像是传销,一个有理智的人会主动前往消息全部不透明的传销窝点吗?”
路明非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无奈地笑着摊了摊手,“师兄,抱歉啦,让你和教授白跑了一趟。”
“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