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太太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半晌,直看得盛维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大老太太方才是慢慢地转过头去,而后幽幽道:“怎么?”
“你这是…后悔了?”
声音不大,但里面的意味却是难言。
“娘?您…”
“您…说什么呀?”
盛维脸色一白,头上也是急的有些冒汗了。
“怎么?不是吗?”
大老太太拄着拐杖,重重地一敲地面,沉着声音道:“那时候,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
“可偏偏是你们两夫妻,非要说孙家是个良配,那孙秀才也是个有才的,将来必有大前程!”
“可现在呢?”
大老太太冷笑一声,言语仿佛刀子一般,狠狠地插向盛维。
“怎么又后悔了?”
“娘…”
盛维无言,根本就无话可以应对。
毕竟,大老太太所说的,确实都是真的。
盛长权没有耽搁多长的时间,只是让小桃先回西府去将他留在老宅那里的药箱给拿来,而他则是乘着马车与品兰、明兰一起,准备去往淑兰的婆家,孙家。
“哐当!”
“哐当!”
因为此时的马车都是使用木轮子制成的,也没有什么弹簧可以减震,再加上宥阳城中的道路也不如汴梁那般宽敞、平坦,所以赶车时难免是会有些摇晃、响静的。
“品兰姐姐,这孙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而且,他们家里人的性情又是如何?”
车上,品兰和明兰两个坐在一边,二人相互倚着,显得极其亲昵,而盛长权则是另坐一边,闭目养神。
不过,因为接下来有可能是会要针对孙家,所以此时,在赶去孙家的路上,他却是想着法子,故意试探地问了一句,企图能从品兰这里多了解些他先前不曾知道的事儿。
因为明兰也没有对他详说过孙家的情况,所以盛长权便是想要从品兰这里多了解些。
“孙家?”
听到盛长权问起这个,品兰原本开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起来,而后,她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明显是厌恶的神色来。
“这孙家,不过是个破落户而已!”
“哦?”
盛长权故作不知,只是惊道:“品兰姐姐,这怎么说?”
品兰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些话说出来不好,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就算现在不说,但等今后,盛长权接触对方的时间久了,那也很难是能隐瞒得住。
故而,品兰也只是略微地顿了一下,就直言道:“长权弟弟,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嗯,你说!”
品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明兰,撇了撇嘴:“其实,你姐姐也是知道的,那孙家根本就是个腌臜东西!”
“呀,品兰姐姐!”
明兰嗔怪着推了一把品兰,言语中则是有一丝嗔怪,似乎是在嫌弃她说脏话,没有女儿家的体面。
“唉,没事儿!”
品兰摇摇头,倒是一点儿也没把自家的粗话给当回事,她只是望着对面的盛长权,继续开口解释道:“长权弟弟,你是不知道!”
“其实,那孙家要不是因为娶了我姐姐,得了我家的嫁妆,他家现在怕是连顿饱饭也不一定能吃得上呢!”
“什么?”
这一点,盛长权倒是还真不怎么清楚。
虽然他知道孙家是不怎么富裕,但怎么也没想过他们家竟然会这么惨!
“不是说这孙家出了个秀才的吗?”
“怎么会连饭都吃不上?”
盛长权着实是有些想不通:“难道,他还不能开个私塾,或是找个东家,教教学生以供自家生活所需吗?”
在本朝,秀才的功名虽然是会有一些特权,但更多的则是在政治地位上体现,于钱银上并没有太多的福利。
当然,对于秀才当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人,朝廷也是会很重视的,但除了这些人,余者则就是没有什么优待了,要想能获得富贵,那就只有继续往上考,得中举人业位才行。
因此,一些寒门秀才在自己不能得到朝廷颁发的廪银时,时常会到富贵人家里充当西席,以教育对方族人子弟来换取生活所需。
而一般来说,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也是会对这样的西席先生极其优待的,毕竟,除了秀才公本身的地位之外,也难免是会有些投资的意味。
谁知道这群人里面是不是会有一两个能成为举人,而一旦成了举人,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呵!”
品兰听完之后,却是摇头冷笑一声!
“不是我说话难听,而是那孙秀才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
虽然姐姐淑兰已经嫁给孙志高了,但品兰却鲜少会唤他姐夫,当然,当面除外。
毕竟,那时候是没办法,就算她不喜欢,但是也要考虑到她姐姐的情况。
不过,在私下里,品兰是极其厌恶对方的,根本就不愿意与他沾上一点儿的关系。
这时候,明兰也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品兰不断吐槽出来的话。
“那孙志高,说好听点的,是个秀才,但实则对方根本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他不仅是志大才疏,就连人品也是极差的!”
品兰皱着细眉,脸色十分难看!
“说起来,明兰或许是知道这孙志高是个什么人,但长权弟弟你肯定不知。”
品兰在马车里的锦垫上动了动,换了个坐姿,而她的手里则是无意识地揉捏着一方帕子,似乎是将其视作了自家的“无能姐夫”——孙志高了。
她一边蹂躏着手里的帕子,一边开口道:“那孙志高一开始倒也不错,六岁读书,十一岁的时候,也是顺利地通过了县试、府试,考过了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