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一眼扫过信符中的内容,随后面色平静道:“是北面的警讯,蒙兀大汗脱脱不花云集‘鞑靼部’与‘朵颜三卫’四十三万骑从张家口入寇,已经兵进至宣府城下。
附近的万全右卫不但坐视不理,甚至还主动让出了沿途塞堡。万全左卫不知何故,也没有及时燃起烽火,通知朝廷。”
左道行的瞳孔微收,然后就面皮青紫,怒意填膺:“这些杂种,都罪该万死!坐视蒙兀大军入寇宣府,他们好大的胆子!他们怎么敢?”
他想这些将门余毒果然不能信任,汾阳郡王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这些人就该斩尽杀绝,一个都不能留!
李轩把名单递给了左道行:“军情紧急,本王得尽快入宫一趟。左都督既然已经无恙,那么这抓捕戾皇帝残党一事,就交给左都督你来总掌负责。”
他知道此事如果交给左道行来办,肯定会出现滥捕滥抓的现象。
可李轩现在,确实无暇顾及此事了。
幸在这不是最终的定罪,有自己与少傅于杰,刑部尚书俞士悦三人把关,那些真正清白的人,还是有望从牢狱脱身的。
李轩随后又朝皇甫玄机指了指:“此人是戾皇帝的心腹,宫变的主谋,为人狡狯。你继续审问,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左道行剑眉一扬,心领神会,他的眸中杀意森冷:“卑职一定让他交代清楚!”
皇甫玄机却是恐慌异常,他听出李轩之意,是在暗示左道行继续对他严刑拷问。
他不禁破口大骂:“我艹你姥姥,李轩你这个杂种,你这个杀千刀的杂碎!你给我听着,老子日后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还有。沂王殿下英明有为,英才大略,他一定会打入京城,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都千刀万剐,永世不得翻身!”
李轩听如未闻,他脚步匆匆的往外走,直到经过一间牢房的时候,李轩的身影微微一顿,侧目通过牢门的孔洞看向了牢房内部。
在他目光凝视之处,孙初芸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里面的一张木床上。
她的四肢缠绕着赤红锁链,周身还钉上了二十几枚镇元钉,面色略显苍白,双眼无神,发丝凌乱,整个人就像是枯木一样。
当孙初芸感应到李轩的时候,她的眸中才稍微有了一点神采,往牢门的方向遥遥一望。
可那眸光很快暗沉了下去,灰寂如死。
李轩不由苦笑,他这次来绣衣卫诏狱的目的之一,就是为寻孙初芸说说话。可今日北方传来的军情,却搅乱了他的计划。
李轩暗暗叹息了一声,然后吩咐旁边的牢头:“此女绝不可以寻常囚犯视之,你定要好生照顾。一应食水用度都不可有缺,也不要让人审讯她,如果左都督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这里的牢头也是一位绣衣百户,他当即躬身应命,毕恭毕敬。
走在李轩身后的独孤碧落,则是面现异泽:“孙校尉其实涉案不深,殿下你难道准备把她一直关在这里?”
“孙太后最初就是依靠她与孙继宗联系,关她几年不算冤。”
李轩的面色平静:“等到时机合适,我自然会放她出去。”
如今戾皇帝的逆案都还没审理清楚,他再怎么心疼孙初芸,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将她放走的。
当李轩步如流星,匆匆来到宫中太和门的时候,发现所有的辅政大臣,还有几位朝廷倚重的大将都已云集于此了。
殿内几乎所有大臣的面色都是凝重无比,气氛则森冷凝重。
监国长公主虞红裳也抱着孩子,神色肃穆的坐于御座之上。
昔日土木堡之变,也先南下北直隶的兵马也不过是三十余万而已。
所以脱脱不花这四十三万大军,给了他们沉甸甸的压力。
何况如今大晋的形势,比之土木堡之变的时候还要更恶劣。天子驾崩,主少国疑,整个京城周边的卫所军,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京营都完全垮掉。
在金銮殿内,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封城侯郭聪正大声说道:“从大同与太原方向大规模调兵是不可能的,在牛家堡大战之后,那边的十余万禁军就已奉调赶回京师。根据军报,他们日夜兼程,如今已经到紫荆关。
余下的四十余万卫所军,不但需要防备北方,稳固边防,还需要防备固原镇与陕西方向。如今沂王虞见深作乱于西安,拥军二十余万,固原镇军马也有将近三成倒向了沂王,朝廷不可不备”
李轩走入之后,就凝目看了这位封城侯一眼。
正统帝谋逆复辟的当夜,这位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不见踪迹。
此人没有参与谋逆,可也不见他站出来帮助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