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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1 / 2)

“谨以至诚,昭告江河湖海…”

在柳玉梅的声音响起时,李追远人虽然还站在屋子里,可意识却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恍惚。

在他的视线中,那盏金龙抬头的灯盏,好似一下子活了过来。

金龙的身躯自灯盏上脱离,先是扭曲,再是盘旋,灯芯如火,吐息含涌。

它离开了地面,飞到自己跟前,随后又顺着环绕。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了,却没有任何焦味,只有缕缕烟尘以及耳畔边若有若无的脆响。

硬要去打个比喻,那就是纱。

一层,笼罩在脚下、覆盖在路上、遮掩住命运的纱。

纱是薄的,能透光。

一如一年多前,李追远第一次在自家太爷地下室里,翻出了那套《江湖志怪录》。

魏正道在这本书中,归纳总结了其一生所见所闻的所有死倒,是一部关于死倒的百科全书。

这套书,是李追远的启蒙。

自那时起,李追远就规划好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回到高中,选好大学,奥数竞赛,提前录取。

包括和罗工之间的关系,也是为了确保自己以后可以参加大工程水利项目。

因此,他脚下的路,只是蒙着一层浅纱。

可有些事,哪怕只有一点不透光,下方就依然是暗流汹涌。

他确实是早就开始走江了,但走得并不明白,并不干脆,也并不爽利。

开坛走江以及柳玉梅的昭告,相当于帮他把这最后一层薄雾给驱散了。

这是一条注定难走的江,遍布艰难险阻,动辄倾覆。

可是它,就在这里。

比起开放式的主观题,少年更喜欢有限定条件的客观题,无论后者有多复杂有多难。

现在,题目就列在自己面前,提笔去做就是了。

少了那点云遮雾绕的迷茫后,

只觉浑身轻松自在。

连那条还围绕着自己飞来飞去的金龙,在李追远看来,都显得有些可爱,愣头愣脑的,像是自家养的小黑。

现实中,灯还是那盏灯,金龙依旧挂在灯上,灯芯烛火在其龙口中摇曳。

屋里大部分人,是看不见李追远此时所见异象的。

在润生他们三人眼里,李追远整个人像是舒缓了下来。

他们拜了龙王,也懂第二盏灯的含义,可具体要说有多深的理解与体会,那自是不可能的。

刚刚,他们在柳玉梅等人的反应里,感受到了紧张与不安,但等瞧见自家小远哥现在的状态后,三人心里也就跟着如释重负。

再严重的事,换个视角与心态,都能变成:嗐,多大点事儿嘛。

秦叔眼里的其它情绪都被驱散,剩下的,只有感慨。

遥想自己当初点第二盏灯时,主母还年轻。

面对供桌上那一排排的牌位,面对重振秦柳两家的责任,他紧咬着牙,面容肃穆,心里,是忐忑与惶恐。

可同样的场景,再加上出人预料的机遇安排,落在眼前少年身上,其呈现出的反而是一种洒脱。

这不是伪装,因为在这种氛围下,有能力伪装的人…不存在去伪装的必要。

当你看见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时,你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似乎是一种必然。

刘姨的观感更直白些,她觉得小远身上似乎多了一层气质,这让本就长得很好看的少年变得更好看了。

这样,少年少女在气质上,就更加贴近,当他们在一起时,看起来也就更和谐。

刘姨现在迫切需要嘴里的这点甜,去对冲接下来阴萌亲手给自己烹饪的苦。

柳玉梅看着李追远,同时轻轻挥手。

少年没动,因为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秦叔向外走去。

刘姨想要去牵阿璃的手带她离开,阿璃没动,依旧看着少年。

她不喜欢画画,她只喜欢画李追远,她觉得少年现在很好看,包括那条作为背景正绕着他飞来飞去的小金龙。

刘姨看向柳玉梅,柳玉梅微微颔首。

入门和走江仪式都走完了,接下来该是长辈嘱咐,阿璃今日代坐的是秦家,是可以留下来的,虽然她不会开口说话。

但柳玉梅清楚,对这臭小子而言,自家孙女的一个眼神,胜过自己千言万语。

润生三人见状,也跟着出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柳玉梅、阿璃和李追远。

终于,那条金龙离开了自己身体周围,又回落到了灯盏上。

于现实中,灯火熄灭。

在正常人眼里,这盏灯点的奇妙,熄得突兀。

可在李追远看来,这灯火,已经在自己身上燃了一圈,弄得自己现在都暖洋洋的。

他情不自禁扭过头,看向窗外,雷声是停歇了,可风雨依旧。

这时候,真想推开窗户,接些风和雨进来,贪个一时凉爽。

“吱呀…”

窗户被一只手推开,风雨进来了。

凉风一吹,湿润拂面,李追远彻底清醒过来。

这一刻,他才发现,其他人都离开了。

李追远转身,对着站在窗边的柳玉梅,带着歉意说道:“是我走神了。”

柳玉梅欣赏着窗外黑云压城般的景致,笑道:

“下江前能多想想自己该怎么游,这是好事,总比愣头青般不管不顾一猛子扎进去要好。”

李追远听出来了老太太意有所指,但好在秦叔这会儿不在。

“奶奶,有个问题,先前刘姨告诉过我,现在,我想再向您确认一下。”

“说。”

“我走江后,对家人的影响。”

“你改姓迁移,算是和你北边家里断了亲;户口落在李三江名下,算是和你南边家里做了离。

也就是说,你狭义家人里,现在只有李三江一个人。

你太爷那老家伙福运深厚,他只要留在老家不挪窝,依旧能吃香喝辣。

就算你想回去看看,也随时都可以,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就是了。别去搞出个什么改运、改气、续命这类的大阵仗,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老家伙是真的命好啊,和你同享一个户口本,还早早地定了契将他遗产都留给你,绑定得如此之深。

这你以后走江时,镇的那些邪祟所积的功德,也会哗啦啦地分润到他头上。

人在家中坐,福自天上来。

老家伙健健康康活个超百岁,都很正常。”

李追远:“那广义的亲人呢。”

“广义的亲人指的不是你南北边的亲戚,而是我们,是秦柳两家。

也正是因为你入了门,才加深了对南北两边的断亲。”

“那我要是走江顺利的话…”

柳玉梅直言不讳:“秦柳两家,自是能得到好处的,”

“…那阿璃的病,会变好么?”

柳玉梅:“阿璃的病,不是一直在变好么?”

“病情依然在,只是阿璃更加去克服和习惯了而已。”

“会变好的。”柳玉梅看向阿璃,继续道,“都是些曾经的手下败将,污秽残渣,无非是瞅准了空档,上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罢了。”

“我该怎么做?”

“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你只需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好好走你的江,你越强大,秦柳两家门楣越复兴,那些欺软怕硬的东西,自己就吓退了。”

李追远点点头。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好在风声雨声夹杂,倒不显得沉闷。

柳玉梅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李追远:“因为想问的都问完了。”

柳玉梅伸手指向供桌上的牌位:“烂船还有三千钉呢,瞧不上眼了?”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怕牵扯到我们?”柳玉梅指尖轻勾,窗户闭合,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普通人家小辈出门,长辈都晓得给预备点盘缠呢。如今,咱秦柳两家好不容易又有人走江,作为家里人,怎么着都该托他一手。”

“奶奶…”

“奶奶我是年纪大了,但一辈子养尊处优,还耗得起;

你秦叔你刘姨,虽是不成器的长辈,好歹也能扛一扛事。

换了新屋子,小是小了点,可不也是能遮风挡雨么?

遇到惹不起的、弄不过的,该回来就回来,该请人就请人。

这屋门一关,世上敢敲门进来的东西也真不多。

真要出了门去,寻着哪家,哪家也都不好消受。

虎死威犹在,咱两家是不比过去了,可也正因此,反而更豁得出去了。”

阿璃点头。

李追远是见过柳玉梅在太爷家的谨慎小心的,所以自然更清楚柳玉梅刚刚说出这番话的重量。

除非自己再次点灯,昭告走江结束。

否则,要是自己在外面遇到什么事,躲回家,那庇护自己的人,就将遭受气运的反噬。

更别提家里谁去帮自己主动出头了,此举带来的副作用,只会更加剧烈,弄不好真就是出一次头换一条命。

可以说,自第二盏灯燃起的那一刻起,自己与柳玉梅等人的关系,就变成了昔日自家太爷和她们的关系。

可以共同吃住,可以正常生活,但只要牵扯到玄学方面的事,那就会引发负面效果。

“奶奶,您也看见了,今日虽是由您正式昭告,可实际上,这江,我早就是在摸黑走着了。

我的意思是,以前我是怎么走的,那以后,我继续这么走就是了。

我有我自己的习惯,也有我自己的节奏。

旧有的模式不一定是最好的,却是我自己摸索出来最适合我的。

所以,

我们一切照旧?”

“小远,你有你的道理,可我也有自己的规矩,你不能只讲你自己的道理,却完全不顾奶奶的规矩。

奶奶我这辈子,都活得很体面,也好这个面。

你总得让我伤个风感个冒,咳嗽咳嗽。

这样以后你走江成功后,我再去和那几个老不死的玩意儿见面时,才好意思装出一副故作谦虚的姿态,说出‘其实我只是白捡了个龙王’的漂亮话。”

“奶奶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开口了。”

“说。”

“您、秦叔和刘姨,继续教一段时间壮壮、润生和阴萌。”

“这算什么开口,本就是早就答应你的事,而且还答应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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