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先生平静地说道:“禁军,京都守备师,太史台阁。我和国公爷不止一次估算过,刘氏皇族在三天时间里可以在京都动员起至少十五万精锐之师。”
裴贞接着说道:“思道说你喜欢读史,那你应该明白,任何一个王朝在前期都不可能被底下的军头造反取代。刘家人始终将京都牢牢掌控在手中,你要造反也没有大义名分,军中会有多少人跟着你冒这种诛九族的风险?君臣之间本就是制衡之道,除非王朝已经走到民不聊生的末期,皇帝又十分昏聩,那时候才有成功的可能。”
裴越默然不语,他也只是一时激愤,没有冷静下来思考。
皇帝不愿直接对裴家动手,是因为不想引起动乱伤及国力,可若是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大梁各处州府又有多少人愿意跟着裴家造反?
理清这个问题之后,他继续问道:“既然当时南境边军压力极大,中宗为何还敢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就不怕南周真的北上?”
裴贞缓缓道:“冼春秋带着数百子弟南投,南周朝廷也需要时间来甄别他的心思,怎么可能立刻让他掌权?一名主帅的离去,并不能从根本上影响两国边界的局势,皇帝有足够的时间来调动军队消弭这种影响。”
裴越摇了摇头,只觉得那些高位上的大人物太过冷血和残忍,不由得冷笑道:“楚国府倒塌之后,那位中宗皇帝肯定要大清洗吧?”
席先生轻叹道:“没错,他年轻气盛又心思缜密,怎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楚国府被除名,善国府也被夺了军权,由军中新晋的勋贵取而代之。”
善国府孙家。
孙琦。
那张年轻的面孔浮现在裴越脑海中,当时还是在京都祥云商号的总店里,他和其他几名权贵子弟一起入股蜂窝煤的生意。
裴越忽然明白过来,为何他那般热衷于商贾之道,想来就是因为孙家早已看穿皇族的真面目,不愿意再牵扯进那些肮脏的血与火中。
可是他们真的甘心吗?
抛开已经被除名的冼家不算,像理国府孙家、宁国府杨家和广平侯府谷家,甚至包括眼前的这位老人,他们对刘氏皇族难道没有恨意?
只是就如裴贞所说,在一个处在上升期的王朝,皇帝占着大义名分和无上权威,可以将所有臣子都压得死死的,让他们动弹不得。
想要改变这种局面,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