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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东面的一个房间内。
清河公主屏退侍女,转身走到掐丝珐琅的熏笼边坐下,望着身边徐初容神思不属的面容,欲言又止,终究只能发出一声轻叹。
“姐姐,我没事。”徐初容勉强笑道。
清河公主这段时间不知劝过她多少次,但是徐初容始终不愿意回家,她不知身旁少女究竟是因为江陵之变伤心欲绝,还是放不下对裴越的情愫,亦或者兼而有之。在听到北梁大皇子要继续履行婚约的消息后,她不再考虑自己的处境,一心想要说服徐初容。
无论如何,她这样不明不白地北上,将来很难有一个安稳妥帖的处境。
清河公主内心可谓愁肠百结,又不敢说出太过生硬的言辞,只能委婉地说道:“初容,听说今日中山侯出城是为了迎接那位谷家千金。”
徐初容点头道:“是的,他年初的时候便和叶谷二位定亲,婚期便在年末岁尾。”
清河公主面露苦笑,如今连称呼都改了,可见徐初容已经下定决心。
望着公主姐姐脸上苦涩的笑容,徐初容立刻便意识到问题所在,但她也没有刻意解释,只是平淡地说道:“姐姐,裴侯对我说过,南边家里…那些人的打算是什么,他对我没有任何隐瞒。我知道他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而且他心中已经有了很多女人,想来没有我的位置。”
清河公主难掩震惊之色,不仅仅是因为徐初容此刻表现出来的淡漠和直接,还品出一丝不详的意味。
“初容,你不要做傻事…”
“姐姐,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只觉得裴侯虽然是敌人,可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光明磊落,足以证明我的眼光一点都不差劲。”
徐初容此刻浑不似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大大方方地倾诉着自己的心思,只是以清河公主对她的了解,她想要表达的肯定不是男女之情的私事。
其实清河公主完全能理解徐初容心中的悸动,倘若忽略梁周之间的恩怨,像裴越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本就容易引人注目。尤其是徐初容亲眼见过他的许多事迹,譬如此前的两朝和谈、四方馆车轮战、东林文会乃至于前段时间的大战。
徐初容眼界极高,等闲男子根本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偏偏裴越又是如此出众,再加上江陵城外遭遇亲人的背叛,她陷入那种情愫之中并非意外,然而此刻她的语气和表情足以说明,她心中有了一些决然的念头。
犹豫良久之后,清河公主轻声道:“初容,你真的打算跟他去北梁京都?”
徐初容摇摇头,神情古怪地道:“姐姐,裴越只是臣子,最多只能迎娶两位平妻。”
清河公主道:“是的。”
徐初容面上浮现一抹冷笑,缓缓道:“他对我说,父亲想让我跟在他身边,是为了那些世族将来拥有更宽松的余地。其实父亲也是这般想的吧,他总不能以清河徐氏的名义公然让我给裴越做小妾,那样他乃至整个徐家的脸面都保不住。也只有像现在这样,让我不清不楚地跟着裴越,既不影响清河徐氏的清誉,也能在将来保留一条后路。”
她顿了一顿,格外冷静地说道:“等到了北梁攻占南境的那一天,裴越肯定得给那些南渡世族一个好结果,谁让徐氏家主的掌上明珠心甘情愿不知羞耻地追随他呢。”
听出这话里的决绝之意,清河公主悚然一惊,颤声道:“初容,不要胡思乱想,首辅大人必然不是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