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容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三哥是担心我反手将清河徐氏卖给裴越,因为他从始至终都认为我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性情刁蛮无忌。爹爹,你不能因此责怪三哥,他是古朴端方的正人君子,不懂人心诡谲世情险恶,可以守成却不能开拓。”
徐徽言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道:“大周和北梁之间,倘若能有一人居中转圜,未必就会发生兵戎之争。”
徐初容自然明白话中深意,她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虽然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但徐徽言已经明显流露出苍老的姿态。
不知为何,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于是她款款起身,走到徐徽言身旁,若有所指地说道:“爹爹,即便女儿肯为此事说项,却不知裴越为何要答应?”
徐徽言平静地说道:“大周一直存在,裴越的位置才会稳当。”
徐初容乖巧地点头道:“爹爹所言极是,老皇帝驾崩之后,新君对裴越依旧无比信任,他的地位看似不可动摇,但权臣之势已经展露。北梁能臣勇将无数,想必会有很多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可纵然有这样的理由,女儿依然可以肯定裴越不会答应。”
徐徽言微露不解之色,扭头看向她依旧清纯甚至还带着两分稚气、然而眼底已有雏凤之气的面庞。
徐初容道:“因为爹爹没有想过要助裴越一臂之力,只是想利用他来麻痹北梁朝廷。爹爹,以前的事情暂且不论,倘若今日您能坦诚相告,或许女儿心里会舒服一些。”
徐徽言摇摇头道:“即便这是为父的缓兵之计,对于裴越而言依然是利大于弊。”
徐初容轻笑道:“缓兵之计?爹爹这一年来只见过女儿数次,看来对女儿的了解还不如三哥。爹爹这不是缓兵之计,而是瞒天过海。”
直至此刻,徐徽言的神色终于露出几分肃穆。
徐初容缓步向前走到栏杆前,凝望着波光粼粼的碧湖,轻声道:“裴越对女儿很信任,并未隐瞒过他在这边的布置,因而女儿不愿辜负这番信任。爹爹,两个月前拒北侯去了一趟平江镇,想必是要商议起兵北上?大周的军力肯定不足以击败梁军,必然需要另外一股助力。”
她转过身迎着徐徽言的直视,平静地说道:“陛下决意与吴国联手?”
徐徽言难掩震惊之色,徐徐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推算出来的?”
“这不重要。”
徐初容的鬓边青丝被秋风吹动,她将散乱的头发捋至耳后,微笑道:“爹爹,女儿已经提前派人将这份情报送往北面。在爹爹到来之前,想必那位席先生已将消息告知裴越。”
“你——”
徐徽言下意识抬起右手。
徐初容并无半点惧色,不急不缓地道:“爹爹以为女儿是在报复徐家?”
她面上的笑容里有几分苦涩亦有几分决然,继续说道:“爹爹,倘若朝堂诸公都能像您一样忠心,女儿又怎会如此行事?大厦将倾无人能阻,清河徐氏千年传承的基业难道就此毁灭?爹爹,这朝廷已经无可救药,除了爹爹和陛下之外,还有几人是真心为国?莫非是那位暗藏篡逆之心的拒北侯?”
“满朝权贵皆如此,女儿实不知有何必要继续坚持。”
“女儿知道,爹爹不愿行此反叛之事,女儿也知道,爹爹万般为难夙夜难眠。”
“既然如此,那就让女儿来承担这个罪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