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好像早就习惯了徐沧海那火山爆发一样的脾气,她面不改色地给徐沧海倒上茶,就像是在给这位怒火冲天的大佬浇点凉水降降温。
徐沧海骂完河狸家,突然话锋一转,“美团丽人的路子,那才叫一个正!”他斩钉截铁地说,“要做真正为美妆企业服务的o2o,那才是美妆平台该走的路。我们同行之间竞争,拼个你死我活,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我徐沧海眉头都不皱一下。员工有能耐,出去开家公司跟我们对着干,那也没问题,我徐某人佩服他们的胆量和本事。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严厉,“撺掇我们企业的员工背叛我们,那绝对不行!我徐沧海眼里可揉不进这种沙子!”
李一杲这时也回过神来,他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难怪美团丽人能吸引一个多亿的用户,河狸家却始终在一千多万用户那里打转。我原来还以为是上门服务太麻烦,所以做不起来。现在看来,问题远不止这么简单啊。”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个行业的现状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赵不琼对美妆行业的了解比李一杲深得多,在她看来,河狸家不仅关注手艺人个体,也同样为美妆企业提供服务。然而,她从未深入探究过河狸家的发家历程,那里或许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此刻,她心中涌动着诸多感慨,渐渐明白:得罪整个行业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你是否有足够的实力去颠覆它。就像淘宝,虽然一开始遭到零售行业的强烈反对,但最终,无数的零售商不都被电商的大潮所席卷,纷纷投身这片新的战场?
赵不琼平时可不是个爱愣神的主儿,但这会儿,徐沧海那番慷慨激昂的话却让她陷入了沉思,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感悟也越来越深。在项目战略规划的蓝图上,一个清晰的思路慢慢浮现:要么你有本事彻底改变行业,引领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要么你就得乖乖遵守行业的规矩,低调潜伏、慢慢蓄力,等时机成熟再出手。
李一杲精挑细选了个又大又圆滚滚的荔枝,剥了皮递给赵不琼。赵不琼接过荔枝,思绪被拉回了现实。她轻轻咬了一口,那鲜甜的滋味瞬间溢满口腔。趁着徐沧海接周婷递来的茶水的功夫,她好奇地问:“徐叔叔,我忽然想起以前有个说法叫‘跨界打击’,就像有做音乐的转行去开餐厅,结果还火得不行,这种算不算是破坏行业规矩啊?”
徐沧海抿了口茶,润润嗓子,说:“你说的是胡桃里餐厅吧?”
赵不琼点了点头,“嗯,就是它。听说那里音乐、酒吧、餐饮、咖啡样样都有。”
徐沧海笑了笑,“音乐餐厅这概念,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欧美就有了,不算啥新鲜玩意儿。音乐、酒吧、餐饮、咖啡四合一也不是他们的首创。在他们之前,广州大学城的学生就试过这种模式,还演了不少大学生自己写的校园歌曲。我当年还投了六百万给其中一家呢,可惜学生们太理想化,不懂得商业化运作,最后没搞成。你看看我这望星阁餐厅,虽然是企业内部餐厅,但功能也多得很。晚上有时候还有音乐和舞蹈表演,这些都不违反餐饮行业的规矩。相反,餐饮业对这种创新尝试是很欢迎的。”
“那到底怎样才算违反了餐饮业的规矩呢?”赵不琼好奇地追问。
徐沧海的脸色沉了沉,“那些只躲在角落里做外卖、不搞堂食的餐饮经营者,就是行业的败类!谁给他们提供外卖订单服务,谁就是罪人!”
赵不琼想起之前在一楼听瑶瑶介绍集团公司历史时,提到餐饮业是徐沧海的六大产业中排名第二的,她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否则徐沧海又要发火。于是她赶紧转移话题:“徐叔叔,你能不能帮我们的项目把把关,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呢?”
徐沧海从口袋里掏出鼻烟,深吸了一下,然后瞥了赵雄一眼,笑着说:“这个问题嘛,你还是问你爸吧。反正我们是不怕竞争的,只要你们不搞歪门邪道就行。什么招数我都能接得住。”
赵雄听了这话,不由得咳了两声来掩饰尴尬,接着也笑了,“徐董,您放心,规矩这方面我肯定会好好教导他们的。”
徐沧海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转过头去,看向了周婷,问道:“你们俩聊过项目方面的事情了吗?”
周婷点了点头,回答道:“简单地聊了一下,李先生和赵小姐提出了嵌入式的合作方式。”
徐沧海满意地点点头:“有思路就好。具体的细节你们就继续聊吧,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另外,”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跟姚总说一声,妆造快闪店的事情,要在已经成熟的直播产业园里搞,社区的暂时先放一放。”
说完这些,他又看向赵不琼,建议道:“我觉得你们也可以先从快闪店开始试水,选在成熟的直播产业园里面,先拿到一些数据看看。甚至可以考虑和姚总他们一起开,具体怎么操作,你们可以再商量。”
周婷和赵不琼听了徐沧海的话,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看到她们这么爽快,徐沧海便顺势站了起来,向赵雄打趣道:“雄哥,我就先走一步啦,下午还有一堆烦心事等着我去解决呢。”
赵雄也紧跟着站了起来,热情地伸出手与徐沧海握了握,回应道:“徐董,您尽管去忙,咱们改天再找个时间聚聚。”
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向徐沧海道别,徐沧海一一点头回应,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了包房,留下他们继续深入讨论项目的各个细节。
等到徐沧海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赵不琼有些忐忑地转向周婷,问道:“婷姐,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太糟糕了,会不会给徐董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周婷轻轻一笑,拿起茶壶给赵不琼斟了一杯茶,安慰道:“小赵,你想多了。其实你今天表现得相当不错,徐董对你的印象也挺好的。”
“真的吗?”赵不琼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今天好几次都惹徐董生气了…”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周婷笑着解释道,“在我们集团里,大部分高管和员工对徐董都是毕恭毕敬的,从来没人敢顶撞他。你今天虽然触了几次霉头,但徐董心里是欣赏的,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说着,她又看了李一杲一眼,继续道:“还有你,今天的表现还算不错了,还有啊,你那‘辛耳老师的无问七子大师兄’的身份徐董很看重的,徐董是非常看重辛耳老师在帮谁的,懂不?”
听了周婷的这番话,李一杲和赵不琼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两人随即端起茶杯,向周婷敬道:“婷姐,谢谢你今天的指点。我们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赵雄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带女儿出来参与商务洽谈。他深知徐沧海的为人——那可是比在场的三位加起来还要复杂,就连跟随了徐沧海十几年的周婷,也未必能摸透他的底。徐沧海在大学同学堆里那可是出了名的会装,看着像是个很仗义的江湖义士,实际上心里的小九九比谁都多。
今天的场合里,赵不琼的表现真让赵雄眼前一亮,心里头不禁有些懊悔,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引她入商海。赵不琼仿佛天生就长了双透视眼,人心的微妙、分寸的拿捏,那叫一个准。就说她和姚赵梅在微信上的那番互动,赵雄虽不知其详,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徐沧海竭力拉拢他投资姚总那妆造项目,线上线下双管齐下,野心勃勃啊。姚总作为这盘大棋的执棋者,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徐沧海这人,控制欲强得跟啥似的,手下人的一举一动,他都得紧紧盯着,每个高管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延伸出来的一只手。独立思考?可以,但得在他划定的圈子里头转。自作主张?那可不成。说到底,他谁也不信,就信自己。
徐沧海心里那点小九九,复杂着呢。既想这么掌控下去,又怕哪天自己不在了,沧美集团跟着垮了。他儿子接不了班,还不是因为他这掌控一切的作风?连儿子都不放过,儿子哪能吃得消?所以啊,变是得变。徐沧海都奔六十的人了,万一哪天他不在了,集团咋办?这也就是他为啥那么急着上市,上了市,就能慢慢过渡到职业经理人管理,到时候,集团变成股票,儿子继承起来也名正言顺。
赵雄和徐沧海这俩,圈层观念重得很。赵不琼那项目虽然现在还没见啥成效,但跟姚总一比,那可是高了一个档次。赵雄看女儿和姚总之间那点小摩擦,心里头有数,给对方点颜色瞧瞧,又不失风度,这招儿用得,真是恰到好处,符合她的身份地位。
再说赵不琼,项目介绍、对接起来,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她知道啥时候该吹,啥时候该藏。ppt上的方案是光鲜亮丽,但操作层面的细节,哪能一开始就让人看穿了?那岂不是等于自己给自己挖坑?
这些细节,赵雄自然心里有数,不会去揭穿。看着女儿和周婷茶杯轻触,聊得投机,他眼里满是爱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温和地说:“不琼啊,周总下午事儿还多,咱们不如先撤?你们下次聚也一样。”
周婷一听这话,立马招来服务员,拿出两份包装精致的礼物,分别递给了赵雄和李一杲,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这是我们公司新出的产品,有空的话,帮忙试用一下,提提意见。”两人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笑着收下了。
随后,四人一同起身,跟随着周婷轻快的步伐离开了望星阁餐厅。一路上,他们笑声连连,谈笑间已至九楼电梯口。周婷伸手轻触电梯按钮,门应声开启,四人依次进入电梯。
电梯内,周婷关切地询问:“你们的车停在哪一层啊?”赵雄回道:“司机已在楼下等候,我一楼就行。”李一杲则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负一楼的键。
电梯缓缓降至一楼,门一开,赵雄转头望向女儿,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回家商量一下后面的事?”赵不琼摇头微笑,她明白父亲说的“回家”是指大哥住的老宅,便婉拒道:“不了,老爸。我待会儿还得去大师姐那儿一趟,明天再去看您和大哥。”
赵雄也不勉强,点头后步出电梯。周婷也随之走出,她笑着向两人挥手告别:“那我就不送了,拜拜~”说完,她按下另一个电梯的上行按钮。不一会儿,电梯门开,她按下八楼键,电梯门缓缓合上,随即抵达八楼。
周婷在八楼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与徐沧海的董事长办公室相邻,空间宽敞,足有四十多平。办公室内简洁明了,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办公桌,背后墙壁则是一排排高大的文件柜。
周婷办公偏爱平板电脑,既不用台式也不用笔记本。她回到办公桌前,打开赵不琼发来的项目电子文档,仔细浏览。不一会儿,qq头像开始闪烁,她点开一看,信息颇长,花了些时间才阅读完。阅后,她简洁地回复:“嗯,坎、困、蹇、屯,这四卦的纠葛,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再说李一杲和赵不琼,到了负一楼,一出电梯,不远处那辆问界m7的车灯就映入眼帘,正一闪一闪的。李一杲不由感叹:“这智能驾驶,真是太方便了,免得咱们满世界找车。”
赵不琼逗他:“那你咋不让车直接开到一楼大厅门口接你呢?”李一杲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调皮地掐了一下,笑着说:“那还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嘛。你明天真的打算回去看你大哥?”
赵不琼笑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明天的事嘛,明天再说喽。对不对呀,老公?”李一杲听了,使劲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没错,必须对的!”
两人坐进车里,李一杲熟练地拿出手机,开始设置导航,目的地是华南农业大学服装学院创意园。他轻轻一点屏幕,导航信息就同步到了问界m7的车机上。随着自动驾驶系统一启动,车子稳稳地开出车库,不一会儿就穿过了时尚产业园的大门,驶上了宽阔的科学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