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李一杲就陪着赵不琼去了医院做孕检。结果一出来,两人都乐开了花,赵不琼怀孕了!预产期是明年的2月5日,正好是立春那天。李一杲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可没乐呵多久,他又开始犯嘀咕了:立春出生的孩子,到底是算龙年的龙尾呢,还是蛇年的蛇头?他心里头可不希望孩子是蛇头、属蛇,但龙尾的龙,也让他觉得有点儿不甘心。就这么纠结了几十秒,直到赵不琼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这是龙头蛇身的烛九阴!”他一听这话,立马兴奋了。为啥?因为烛九阴那可是上古神兽,睁开眼就是白天,闭上眼就是黑夜,吸气就是冬天,呼气就是夏天,还能呼风唤雨,不吃不喝不睡都行。这种神兽,比龙、蛇可都厉害多了,哪能不高兴呢?至于到底有没有烛九阴这个生肖,他才不管呢,老婆大人都说是烛九阴了,那肯定就是烛九阴!
两人心情特别好,离开医院后,直接开车奔翰杏园去了,打算拜访无问僧。
这是李一杲夫妻俩头一回单独来拜访无问僧,以前都是跟着陆静或者张金枇一起来的。所以,赵不琼特意买了不少水果。不过李一杲觉得还不够,琢磨着再买点儿茅台或者高档茶叶送给老师。赵不琼想了想,觉得老师可能不一定喜欢这些,就给张金枇打了个电话问问。张金枇建议他们买海鲜干货,“老师不喝酒,送茶叶的也太多了,不好选。”
两人一听觉得挺有道理,就买了四大包海鲜干货。车开到翰杏园巷子口,两人下了车,一人提着两大包,走进了巷子,来到了翰杏园的大门。大门半掩着,李一杲放下包裹,推开门走了进去。大门的智能门铃“叮咚”响了一声,里面传来无问僧的声音:“请进。”
无问僧正提着一个胶桶,忙着搞假山造景呢。他瞧见两人走进来,顿时乐了,朝着李一杲招手,“一呆哥,东西放下,赶紧过来帮忙。”又指了指无问斋那边,“不琼,东西放无问斋里吧。”
李一杲放下袋子,小跑过去,按照无问僧的吩咐打下手。赵不琼先把自己提着的袋子放进无问斋,又出来把李一杲放下的两个袋子提了进去。放好后,她走过来问无问僧,“老师,师娘去哪儿了?”
无问僧正低头挑青龙石呢,头也不回地说:“她去买菜了,你们两个中午在家吃饭吧。”赵不琼一听这话,心里头一动。以前无问僧从来不留人在家吃饭,师兄弟七个,不管来多少人,到了饭点,老师就会赶人走。今天居然叫他们留下来吃饭,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赶紧点头,“老师,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无问僧也没客气,吩咐道,“前面车库最里面有几条四分塑料水管,你帮我拿过来,我要用来支撑。哦对了,水管旁边有水管剪,一起拿过来。”
赵不琼应了一声,快步走向车库。无问僧终于在地下的一堆青龙石里,找到了觉得合适的一块三十多公分高的峰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已经做了一半的假山上,然后在下面和一侧又抹上水泥,“一呆哥,帮我顶住石头这边。”李一杲听到后,连忙走过去抬住青龙石的一边。等李一杲托稳石头,无问僧就松开手,仔细端详假山的造型,越看越满意。
不一会儿,赵不琼就拿来了四分塑料水管。无问僧量了一下高度,用水管剪截了一段,然后在李一杲顶住的地方试了试高度。见高度正好,他就缓缓用水管做支撑柱,让李一杲轻轻放开。李一杲生怕自己一松手这块大石头就掉下来,所以松手都非常小心。直到完全放松手,石头还挺稳的,他才放下心来,心想自己好像也能搞假山造型啊,不就这样撑住就行了嘛。
无问僧又继续摆了几块青龙石,李一杲继续打下手。半个小时后,一个用十几块大小不一的青龙石做成的大狗形状的植窝造景就成型了。无问僧指着造景给李一杲和赵不琼逐一介绍,“你们看看,这个刚弄上去,昂起来的青龙石就是狗头,这是狗腿子,这是狗尾巴。这个狗背部的植窝,明天就可以种上几颗凤尾竹。这样从另一边看上去,就是另一个造型了。你们猜猜,是什么造型?”
李一杲对艺术类的东西向来不感冒,赵不琼倒是站在狗尾巴那边看过去,很快就看出了门道,“老师,西面看过去是一只狗。如果种上凤尾竹,背面看过去好像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家,在竹林旁边仰望着。”
无问僧哈哈大笑,又问赵不琼从不同方向看这个植窝还能看出什么造型。赵不琼还真挺有艺术细胞的,竟然一一答对了。无问僧大喜,接着问赵不琼,这个大狗形状的植窝除了种植凤尾竹,还有什么别的建议。赵不琼也不清楚无问僧的喜好,便反问无问僧,刚才她去拿塑料水管的时候,路过“悠哉人生”假山造景,看到那里已经长满了青苔和野草,她好奇地问无问僧为什么不拔掉那些野草。
无问僧见赵不琼不答反问,心里头暗暗称赞,这小丫头还挺机灵的,知道先问问我的喜好再给建议,不错不错。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哦,那个野草啊,你不觉得它长得挺好看的吗?前几天你师娘也说想拔掉,但我没让。你不觉得野草也有一种自然美吗?你看,那锦鲤池边的石山里,石缝中长出来的两片野蕨,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啊。”说着,他指了指锦鲤池边石山中一个石缝里艰难长出的两片野蕨,“那石缝里根本看不到一点泥土,我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长出来的。对于这种顽强的生命,我是绝对不会让人拔掉的。”
赵不琼顺着无问僧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片野蕨在石缝中顽强生长,长长的叶子随风摇曳,显得格外有野性的魅力。这种野蕨在野外随处可见,是很容易生长的野草,但在这个石缝中却显得尤为珍贵。
这下赵不琼心里有数了,看来老师是喜欢自然而然形成的植物造型,而不是刻意为之的。于是,她就给无问僧讲了几种不同植物种植的建议。无问僧听后并没有发表意见,反而转头问李一杲:“一呆哥,不琼说的这些建议,你有什么看法?”
李一杲看了看无问僧做的假山,又听了听赵不琼的建议,感觉无问僧似乎也挺欣赏的,于是忍不住也想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过,他倒不是对假山种什么植物有建议,而是对假山要不要做有看法:“老师,你这个假山砌在锦鲤池旁边人行道的低矮黑石围栏上,感觉有点可惜啊。这种石头是黑金花吧?用来做锦鲤池的围栏不是挺漂亮的吗?你这样在上面砌上青龙石假山,黑金花都被挡住了,有点浪费啊。”
无问僧一听,愣住了。他没想到李一杲不提大狗造型的植窝里该种啥,反倒说起不该在黑金石护栏上砌假山,这让他挺意外的。
无问僧的翰杏园里,有一圈长长的锦鲤池,外侧全砌了假山流水,内侧是长长的黑金石护栏。这护栏不仅好看,还能坐上面赏锦鲤。无问僧从没想过要在护栏上也砌假山,因为那样锦鲤池就全被假山围住了,没多少地方能看锦鲤了。不过,最后他还是被夫人说服了。黑金石有个大问题,一有点灰尘就显得灰蒙蒙的,失去光彩,那就不好看了。夫人爱干净,但也不能总打扫啊。无问僧觉得,留下点平时坐旁边喂鱼的地方就行,于是准备把其他黑金石护栏全砌上假山。今天才弄了第一部分。
黑金石挺贵的,尤其是做成护栏,成本不低,比青龙石珍贵多了。所以,李一杲反对的不是假山怎么做好看,而是该不该用便宜的东西替代贵的。这就像一栋豪华建筑里,墙面镶了金箔或挂了名画,你会因为防潮就在上面涂一层便宜的硅藻泥,把名画和金箔都遮住吗?真有人这么做,恐怕会被笑掉大牙。
听了李一杲的话,无问僧哈哈大笑:“吾所欲也!”
说完,无问僧也不想继续搞假山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叫李一杲跟他去洗手,说要给他们“讲故事”。李一杲和赵不琼一听就明白这回无问僧又要给他们传道了,心中非常高兴。李一杲跑去洗手,赵不琼则按无问僧的吩咐,跑去无问斋准备点心茶水。
无问僧修道多年,时常有意无意地给李一杲和赵不琼讲些“道”。他俩只知道这叫做“因果道”,但每次听都像瞎子摸象,毫无感觉。因此,无问僧往往开个头就不讲了,而他俩也毫不在意,更关心的是如何创业、赚钱。对于无问僧那些神神叨叨的“因果道”,他们哪能有什么感觉呢?
但今天,他俩却有点不一样了。为啥?还不是因为滴水岩公司的“渣渣人生-要有光”app上线后,他们原本以为会忙得不可开交,结果却越来越轻松,感觉自己在公司里成了边缘人物。这让他们对悠哉悠哉的创业方式有了新的认识。
当然,悠哉悠哉可不是啥都不干,而是不像李一杲第一次创业那样,公司开张后一天比一天忙,忙着“救火”,根本没多少时间干自己的本职工作。现在滴水岩公司事情一大堆,李一杲负责的系统开发任务就很繁重。但这几天,他根本不用理会公司的事情,能专心致志地搞开发。而且,员工们还经常在“渣渣人生-要有光”上面提建议,帮他拓展“真我余影”的开发思路。所以他十分感叹,思前想后,就想到了无问僧以前总是有意无意跟他提到的因果道。他心里开始琢磨起来,这次来无问僧家,其实也是有点意思,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启发。
无问僧也不等两人,自顾自地洗完手,慢悠悠地走到荔龙兰亭。他拿起一条毛巾,仔细擦了擦亭子里的美人靠,随后随手把毛巾搁在一旁。接着,他伸手从亭子里拿起一罐饲料,撒了一些到锦鲤池里。一群锦鲤蜂拥而上,争抢着吃。无问僧把手伸进锦鲤池的水中,锦鲤们以为这也是饲料,纷纷冲上来吸吮。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那条看起来最大的黄色锦鲤,笑着说:“大旺啊,你别欺负龟龟大老爷哦。”那条大锦鲤似乎并不害怕,反而使劲吸吮着无问僧的右手。无问僧松开手,原来手中藏着一把饲料,饲料在水中散开,锦鲤们更加疯狂地抢吃起来。
一旁有几只乌龟,犹犹豫豫、慢吞吞地吃了几个饲料。无问僧叹了口气,“唉,乌龟大老爷胆子小,又笨,真不知道怎么能那么长寿。”
无问僧喂了一会儿锦鲤,又拿起一旁的毛巾,准备擦手。这时,赵不琼端着托盘进来,连忙说:“老师,毛巾不干净,给我,这里有纸巾。”边说边放下托盘,然后把托盘里的点心和纸巾一一放在亭子中间的磨盘石桌上。
无问僧抽出两片纸巾,擦了擦手,又随手扔在一旁。赵不琼见状,连忙捡起无问僧扔的纸巾放在托盘上,又把毛巾放入托盘,“老师,你等一下,一呆哥正在洗水果,茶一会儿就好。”
“咦,你还挺乖的嘛,好吧。”无问僧拿起赵不琼端来的红豆酥饼点心,闻了闻,隔着塑料包装似乎就闻到了美味,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贪婪的表情,双手做出要撕开吃的样子。然而,面上又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了。
这时,李一杲端着水果进来,见状连忙放下水果盘,“老师,小番茄、火龙果,都是低糖的。”无问僧点点头,一脸兴奋地拿起小番茄猛吃了起来。
赵不琼紧随其后,端着蚊香盘走了进来,递给李一杲。李一杲把蚊香盘放在石磨桌下面,一阵袅袅的蚊香烟雾飘起,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本香味。他笑道:“老师,你这个艾草蚊香,怎么有一点檀香的味道呢?”
无问僧微微一笑,“我不是叫无问僧吗?以道修佛,那当然要用檀香啊。可惜我穷啊,要不然就用沉香的了。”
李一杲打趣道:“要不我给你买点沉香味的?”
无问僧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这样问我,那不是明摆着让我说‘不用啦’。哼,是真的不用,别给我添乱。来,说说看,有啥事情来找我?”
李一杲挠挠头,在无问僧一旁的美人靠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师,上次小师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讲了一半就睡着了。然后,我脑补了后半部分,讲给不琼听。我讲完之后,原本觉得很好玩很开心的。不过,这几天感觉有点不对劲,总觉得老师阴森森地在旁边出现。”
无问僧挑了挑眉,“你这小子,是不是故事里面把我坑惨了?”
李一杲连忙摆手,“也不是把老师您坑惨了,就是给您弄了一点麻烦而已。您法力通天,还在里面突破境界了呢。”
无问僧顿时来了兴趣,“哦?我还突破境界了?这么好?那说来听听。”
李一杲先问了无问僧是不是跟陆静讲“应缘、化因、消果”的时候,是有一个故事的。无问僧不置可否,问李一杲是不是改的就是这个故事。李一杲顿时就明白,陆静讲的故事前半部分,估计是无问僧讲的。于是,他就不讲陆静讲过的那些部分了,只是把自己后来脑补的部分讲了出来。他说自己在故事里面如何把无问仙弄进黑洞,无问仙如何在黑洞中被揍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们如何去找赵雄帮忙,赵雄又是如何带他们去拜访自己的老师。说到赵雄的老师时,李一杲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是如何通过下围棋,把李一杲变成兰顿蚂蚁,打入棋盘中。李一杲终于领悟了混沌高速公路,最终发现原来混沌高速公路是通向黑洞深渊的。接着,他又讲述了如何领悟混沌道帮助无问仙从黑洞中破困而出。
听完李一杲脑补后的故事,无问僧问他是怎么认识赵雄的老师的。李一杲也没有隐瞒,坦白告诉无问僧他并不认识赵雄的老师,只不过是曾经在赵雄家里听赵雄讲述自己的经历时,听赵雄说过这个人而已。他也知道赵雄对这个人佩服得不得了。最后,李一杲还补充道:“当时老师跟我老丈人下的那一盘棋,弄了一个三劫循环,我老丈人连认输都做不到。所以,我也打算把那个局解了,就安排老丈人跟他的老师下完那盘棋。他们下就肯定不是三劫循环了,这就算把这个心结化了。然后也算顺带给老丈人拍拍马屁吧。”
无问僧好一阵子都没吭声,只顾着埋头吃咸干花生。李一杲和赵不琼面面相觑,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故事里哪个地方出了岔子。过了好一阵子,无问僧背着手站了起来,走出亭子,边走边喊李一杲跟上。李一杲连忙跟着无问僧走出亭子,无问僧一直走到翰杏园大门外,两边张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指了指巷子尽头的一堆红砖头,对李一杲说:“去,拿两块红砖头过来。”
李一杲连忙走到巷子尽头,捡起两块砖头,走回翰杏园。无问僧关上大门,又背着手走回荔龙兰亭。这荔龙兰亭是没有烧水的地方的。赵不琼趁着两人出去的时候,从无问斋里烧了一壶水,拿到荔龙兰亭里,给无问僧换上了热茶。见到李一杲拿着两块红砖回来,她觉得好笑,便问:“一呆哥,这两块砖,是用来垫脚还是干啥呢?”
李一杲指了指无问僧,说:“老师让我拿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干啥。”
无问僧重新坐到美人靠上,他转身看着李一杲手中的红砖,开玩笑地说:“咦,一呆哥,你咋回事啊?拿着这两块砖头,打算用来干嘛?”
李一杲闻言顿时一脸懵,他扬了扬手中的两块大板砖:“老师,这是刚才你让我去拿的啊,又不是我自己想去拿的。”
无问僧一脸生气的表情,瞪着李一杲质问:“一呆哥,这亭子里面就我跟不琼,你是不是打算给我和不琼一人一板砖,打死我们两师徒?”
这回连赵不琼都听出不对劲了。心里在琢磨,无问僧别的不提,只说一板砖拍死...咦,难道是让我琢磨,能否脑袋开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了想刚才李一杲讲的那个脑补的故事,又想起无问僧问了故事里面的赵雄的老师他们是否认识,一连串的事情串起来,她忽然想到,难道无问僧认识赵雄的老师?甚至两人之间有过节?她连忙问无问僧:“老师,你是不是认识我爸的那个老师?”
无问僧一脸惊奇,看着赵不琼问:“咦,我会认识那种小人么?”
赵不琼心里顿时明白了,无问僧不但肯定认识自己老爸的老师金教授,而且两人之间肯定有过节。李一杲的那个脑补故事,本来只是偶然把金教授拉进去做陪衬,没想到竟然还真跟无问僧有关系,而且还有过节。她心里千回百转,想到许多事情,感觉冥冥中有很多“偶然”好像都莫名其妙地凑到一起了。她看了看李一杲,又看了看无问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李一杲这时候也听出味来了,他本来就觉得自己的故事里面编排了无问僧,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来跟无问僧说一说。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拉进故事里的一个人物,还真的跟无问僧有牵扯。他不禁感叹道:“老师,金教授可是马上就要成为一级教授了呢,你怎么跟他有过节呢?”
无问僧哼了一声,“他?一级教授算个屁,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当年他们五个人,其中有一个还真的已经是一级教授了,只不过没他会混社会而已。算了,这段因果,我还是该消一消了。”说完,他让李一杲用两只手拿着两块砖头,吩咐他拿稳了。赵不琼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伸头过来看。无问僧摆摆手,示意她到自己身后来。
赵不琼走到无问僧身后,只见无问僧闭目,略微深吸一口气,然后左手对着两块砖头一挥又收回。只听“咔嚓”一声,李一杲拿着的两块砖头应声而断。李一杲手中感觉一沉,差点没拿稳,低头看手上的砖头已经整整齐齐断成两半,中间的断口就像刀切豆腐一样整齐。他两只手各拿着两半砖头,左看看右看看,对劈断砖头倒没啥好奇,网上好多气功气功表演视频比这个更夸张的,手劈五六块砖头的都有,但是对如此平整的断口,实在让他好奇得不行。“哇,老师,你这不是气功吧?气功哪能切得这么整齐啊?”他惊叹道。
无问僧撇了撇嘴,不屑道:“哼,这有啥好稀奇的,不过是小道尔。”说着,他又向李一杲手中的半边砖头各自拍轻轻挥了挥掌。李一杲这次一点感觉都没有,却看到手里的砖头一瞬间竟然碎裂,再也拿不住,掉到地上。这次李一杲的惊讶更甚,满地的红色粉末,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两块砖头的任何样子,他还以为是粉碎机研磨出来的呢。
这回无问僧终于感到十分满意,看着满地的碎红砖末儿,喜滋滋地搓着手呵呵傻笑了一会儿,忽然眉头一皱,有点心虚地对赵不琼说:“不琼啊,你赶紧拿扫把过来,打扫一下。千万别让你师娘看见,不然又要唠叨我了。”
赵不琼连忙答应,不一会儿就拿来了清洁工具,把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走出去倒掉垃圾。当她再返回荔龙兰亭的时候,李一杲正在眉飞色舞地大肆吹捧,夸赞无问僧法术武功了得,绝对是宇宙无敌的巅峰高手,人间绝唱,仙界至尊。无问僧捋着稀疏的胡须,半眯着双眼,专心致志地听李一杲拍马屁,还一脸陶醉,享受得不得了。
赵不琼原本也不想打扰无问僧的精神享受,就在亭子外站了一会儿。没想到无问僧很快就发觉了亭子外的赵不琼,顿时老脸微红,一边招手叫赵不琼进来,一边叫李一杲赶紧停下来,“停停停,一呆哥,够了够了!不能再拍了,马屁股都给你拍肿了!”
赵不琼进亭子里面坐下后,无问僧似乎还在回味着李一杲刚才那番天花乱坠的吹捧话,闭着眼睛回味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睁开眼,朝着李一杲和赵不琼,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摇头晃脑道:“你们听好了,我念上半阙诗给你们听听:‘虫潜幽行,花子凌风,十杀戒忍,无问西东,一拳送终;生死轮回无恨悔,唯我独尊破苍穹!’这是我五十岁那年,知道自己天命所归时写的,算是我前半生经历的写照,是杀伐的前半生,下半阙不知道是啥样的,所以还没想好。这上半阙里,包含了我用过的所有名字和道号,总共有二十四个,你们猜猜看,是哪些名字?”
李一杲拜师前只知道无问僧叫无问道人,更早之前的名字就不知道了。他对猜谜这种事向来没兴趣,对无问僧过去的名字也不关心,倒是对无问僧将来可能会叫什么名字挺有信心:“老师,你以前叫无问道人,现在叫无问僧,所以,以‘无问’开头的名字,肯定还有第三个。你修道修仙,那无问僧之后的名字,应该是无问仙,对吧?”
无问僧一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好像李一杲真的说中了什么天机。他嘘了一声,说道:“哎呀,一呆哥,你确实猜对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等我什么时候有了仙人徒弟,你才能这样称呼我。”
李一杲哈哈大笑起来,“老师,那岂不是要等我们都成仙了才行?”
无问僧也不揭穿,而是转移话题,问赵不琼:“不琼啊,你刚才听了我这上半阙诗,也是我前半生的写照,你有什么感觉呢?”
“老师,我觉得这上半阙诗杀气很重。”赵不琼说道,“给我的感觉,好像经历了很多苦难,又充满了杀气…”
“哦?还有吗?”无问僧继续问道。
赵不琼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这诗句中还透露出一种不屈不挠、逆流而上的精神。尤其是那句‘生死轮回无恨悔,唯我独尊破苍穹’,好像是在说,无论经历多少生死轮回,都不曾有过悔恨,始终坚持自我,立志要冲破天际,达到无人能及的境界。至于‘唯我独尊’,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对自我信念的坚守。是在无数次的挑战和挫折中,依然保持初心的坚韧与自信。所以,最后这一句的完整理解就是,修行之路是一场孤独、艰辛、漫长的逆旅,只有不忘初心,才能坚持到底。老师,不知道我这样理解对不对呢?”
李一杲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插话道:“老师,那‘一拳送终’是不是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是说您武功高强,一拳就能解决战斗;第二层含义,这是一种境界,一种超脱世俗,直面生死,以一念之间便可终结纷扰的能力,这样理解,对不对呢?”
无问僧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你们两夫妻双剑合璧的马屁功,为师十分受用。不过,凡是马屁,总是改变不了臭熏熏的本质。好了,你们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那一呆哥,你来说说,我刚才‘三掌消因果’消的哪些因果?”
李一杲给无问僧讲了自己的理解,这第一掌是消除他对金教授这位大名人潜意识中的莫名敬畏,也是断了无问僧跟金教授往事的恩恩怨怨,这是一掌两段的断掌;而第二掌和第三掌,是舍掌,刀切一样的两块红砖,不仅仅砖头本身的使用价值并没有消失,而且因为切面光滑整齐,说不准还可以作为其他用途呢。但是,该舍弃的就不要管他能不能为我所用,还是必须要舍掉的,说白了,意思是李一杲也许有一天要舍得放弃寻求赵雄的支持。至于最后,赵不琼去打扫地面的碎砖粉尘,那就是离,意思就是不要在心里留下灰尘,该清理的都清理掉,不留一丝遗憾。
听李一杲回答如何消除那三个因果后,无问僧赞许地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出三掌消因果,而不是跟你讲道理消因果呢?”
李一杲挠了挠头,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老师,是不是怕讲道理我会理解不够深刻?”
无问僧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赵不琼,问道:“不琼,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