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张桂芬那边在设宴招待官眷,赵兴不方便过去,就留在盛淑兰这用的饭。
午睡后起来,正琢磨着下午做些什么,三水走了进来。
“殿下,宫里来人说晚上宫里宴席取消了。”三水躬身道。
“取消了?”
赵兴闻言一愣,惊讶道:“为何取消?”
中秋和上元节设宴款待群臣,已经是传统了,突然取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今日上午,以周相公为首的许多官员进宫求见陛下,谈及清量天下土地之事,说余相公手段太过激烈,想请陛下暂时停止,或换个人负责。官家雷霆震怒,没多久便派人通传,取消今晚宫中设宴!”三水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父皇没事吧?”赵兴急道。
“收到消息的时候殿下刚睡下,奴婢问过了,陛下无碍,就没有叫醒殿下。”
赵兴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让人备车,孤要进宫一趟。”
“是!”三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淑兰,孤下午陪不了你了。”赵兴有些歉意道。
“殿下陪臣妾一上午,臣妾已经很高兴了。正事要紧,殿下快去吧。”淑兰微笑上前为赵兴理了理衣服。
“嗯!”
赵兴伸手抚摸着淑兰的脸,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便走。
赵兴来到皇宫,得知父皇在寝宫福宁殿,直接乘坐步辇去了福宁殿。
“儿臣拜见父皇!”
经过通传,赵兴走进大殿,躬身行礼道。
“福儿来了。”官家看到赵兴面带微笑,语气却带着几分萧索。
“父皇,您没事吧。”赵兴看着神情有些憔悴的父皇,有些担忧。
“来,到朕身边来坐下说。”官家招了招手。
“是!”
一个太监搬了个凳子放在官家身侧,赵兴上前,坐了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官家摆手道。
殿内的宫女太监欠身行礼,退了出去。
官家打量着朝气蓬勃的儿子,有些出神道:“朕十三岁继位,刚登基之时,先太后为朕安排了很多明师,朕学的很认真,立志做个明君。亲政后一直为政以德,天下还算太平。
那时候朕其实有些自得,自诩即便比不上祖宗,却也没给祖宗丢脸。
可是和西夏一战后,朕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表象。朕亲政后,大宋每年税收都在增长,甚至超过了历代祖宗。然而和西夏一战失利后,光是抚恤就差点掏空了国库。”
“朕那时候很不解,太祖太宗曾多次北伐,那时候税收还不如现在,为何朕只是输了一场,就掏空了国库。
朕就去了解,才发现大宋各种积弊已经十分严重了。
朕就想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办法解决才行,就问策群臣。
范文正公说的最符合朕的心意,还提出了解决办法,朕就提拔他为大相公,让他主持新政。”
“因为朕太着急了,导致新政仓促施行,各种问题丛生,反对阻力也非常大。当时和和西夏一战新败不久,西夏辽国虎视眈眈,大宋内部乱不得,朕只好叫停了新政。”
“那些人让朕处罚主持新政的范大相公,朕本来就对不起他们,如何还愿意处罚他们。
不过范大相公等人理解朕的难处,好多人都自请贬黜。”
官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赵兴也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扰。
说到这里,官家停了下来,自嘲道:“也或许他们是对朕失望了吧。”
赵兴依旧没有说话,这件事其实真说不好谁对谁错。
父皇有错么?
肯定是有的,错在立场不够坚定,错在没有预估到改革会引起的动荡。
父皇说他立志做一个明君,在赵兴看来,父皇心里对明君的定义,其实是能够守好祖宗留下的基业。
简单来说就是大宋的江山。
改革是为了稳定大宋的统治,叫停也是一样。
在他看来,改革的代价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那么自然没有改革的必要了。
从这些方面来说,他肯定是错的。
但是那次改革本就过于仓促,问题很多。
叫停其实不算错。
真要坚持下去,弊端之会更大。
因为一开始改革的方向就错了。
大宋弊端很多,而当时最急迫的便是解决缺钱的问题。
想解决这个问题,无非就是开源节流。
而大宋官员众多,俸禄又非常高。
光是官员俸禄,就占据了朝廷每年支出的很大一部分。
以范大相公为首的改革派,首先就是对朝廷各个机构进行精简,对官员进行绩效考核,淘汰了一些不合格的官员,同时制定了严格的晋升和淘汰机制,限制招聘名额等等。
其实一开始官家任用范大相公改革的时候,大多数官员都是持着观望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