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和萨伊德见面的场景,那时,这个沙特的国王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而且,作为沙特国王,不缺钱。
如果想要活命,有的是钞票去换取机会。
只是万万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功夫,这位就到了弥留之际。
叹一口气,把自己心绪调整好,林语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向电话里面的人轻声说道:
“萨伊德陛下,好久不见,我听说您身体抱恙,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好转?”
这一句问候完,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久到林语都开始怀疑对面的电话是不是挂了的时候,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再度传来。
只不过比起刚才,更加细微。
“我的身体还不错,多谢林先生挂念。”
“这段时间还要麻烦林先生帮持一下阿瓦德,谢谢。”
这两句话说完,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寂,过了一会儿,一阵奇怪的碰撞声传来,紧接着就变成了嘟嘟嘟的盲音。
电话这头的林语听得非常真切,刚才电话里传来的那声音,分明就是手机从人手中坠落,碰撞地板发出的声音。
声音很沉闷,他可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那就说明拿手机的是萨伊德,然后这位老朋友,在说完电话之后,手机直接从手中滑落。
一个人在气若游丝的时候抓不住电话,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林语抓着手机,将目光投向窗外,顺手按下车窗按钮,将车窗降下。
带着一点点咸腥气息的海风迎面而来,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心旷神怡,只剩下压抑。
一个老朋友离开了。
抬手关上车窗,林语在手机里翻找片刻,找到了罗平的号码,顺手按下去。
几分钟后,电话被接通。
罗平那略显严肃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出:“厂长,刚刚接到的消息,萨伊德国王老了。”
从罗平这里得到确认,林语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几秒钟后,他眼睛再度睁开,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罗平,接下来你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证萨伊德国王的遗孀,还有阿瓦德和他家人的安危,阿瓦德让你保护谁,你就保护谁。”
“剩下的人不用管,还有,告诉所有人,只能防守反击,不能主动掺和进他们的争权夺利。”
“一定要记住!”
沙特。
巨大的宫殿里,躺椅上的人静静的窝在躺椅中,嘴角含笑,显得非常安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除了躺椅旁边那个已经碎掉的手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瓦德静静的坐在躺椅边,抬头看一眼躺椅中的人,挪动一下屁股,将头靠在躺椅的扶手上。
感受着那渐渐消失的温度,他又想起了曾经。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怎么见过父亲,见得最多的,是一个脸上永远带着坏笑的年轻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自称是他的哥哥,亲哥哥,非常亲的那种。
第一次见面,这个自称亲哥哥的人就把他高高举起,然后高高的扔向天空,最后又在他下落的时候,稳稳将他接住。
在被他接住的一瞬间,阿瓦德从一开始的害怕,变成了兴奋。
因为从未有人和他这样玩过。
这个哥哥愿意这样带他玩,他很高兴。
后来,年岁渐长,心事不复以前的单纯,兄弟姐妹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开始眷顾自己的利益。
只有那个哥哥,一如初见。
在那个哥哥心里,他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让沙特,成为世界强国,彻底摆脱英格兰,法兰西,阿美莉卡的影响。
最终,一统阿拉伯地区,最后借助阿拉伯人,再一统伊斯兰教区。
只是世界的发展,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年纪慢慢变大了,那个哥哥的愿望,也从一统阿拉伯地区,变成了治理好沙特,让沙特成为一个强国。
为此,哥哥在努力。
跟在后面的阿瓦德也在努力。
后来,哥哥成了国王,作为兄弟,自己也成了王储。
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然后到处搞事的王储。
原本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一次华夏的旅行中,他碰到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的出现,改变了他们的境遇。
一切都在稳中向好。
有句古话叫做世界的发展不会以人的意志转移。
人,生病了。
还是重病。
哥哥放弃了治疗,他说他要去给历代的先辈汇报,汇报他们的进展,汇报沙特接下来的方向。
而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他。
想到前两天老哥的叮嘱,阿瓦德就想笑。
老哥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一定要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给这帮人留一条命。
想起老哥的叮嘱,他缓缓抬起头,那迷离的眸光扫过在场的人,不带一点点情绪。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和他对视。
只是和他迷离的眸光不同,这些人的眸子里,在疯狂闪烁异样的情绪。
就在这时,宫殿的大门被人推开,按照古兰经教义出来的谢里夫一身盛装,捧着古兰经缓缓走进宫殿。
缓缓来到萨伊德面前。
这位谢里夫拉开萨伊德已经冰凉的手,将手中那本装订精美的古兰经放到萨伊德手中,随后,将古兰经推到萨伊德胸前。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眉目低垂,口中开始诵念经文。
有他带头,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训练经文。
那是他们从小就学过的东西,虽然很多时候不用,但毕竟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有一个人带头,那自然能背诵出来。
背诵经文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一些嘈杂,但是很快,声音就变得非常整齐。
如同唱诗一般。
大半个小时过去,经文诵念完毕,这位谢里夫缓缓回头,目光冰冷的盯着阿瓦德,冷声问道:
“阿瓦德,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