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科跪地启禀道:“陛下,此地非善地,请陛下移驾陆地为好。”
耶律洪基惨笑一声指着皇后那条已经变成乌青色的手臂道:“那里是良善之地?朕的亲人都想要杀死朕,你让朕去那里?”
萧科急急说道:“作恶者不过三五人,我大辽北府有32部,南府有15部百万大军皆为陛下忠心耿耿之士,三五子作乱陛下擒杀即可,何用如此颓废?”
萧科说完之后竟然不等耶律洪基回答,疾声厉色的对皮室军首领道:“鬼奴十部难道都不能保证陛下的安危吗?”
耶律洪基也算是从善如流,眼见鬼奴将军率兵和涅鲁古率领的秦国王铁甲骑兵打的不可开交,自己所处的地方已经快要变成战场的核心位置了,也就听任萧科安排皮室军掩护自己撤退出鸭子河水洼,他对秦国王的铁甲骑兵并不忌惮,能让他心生警惕的是那些系着红头巾的军队,他们手里的火药武器实在是太强大了。
刻里钵见皇帝的营帐被十几头牛拖拽着缓缓后退,不由得大急,怒号一声将与自己纠缠不休的一个辽人劈手抓了起来,双臂一振就远远地给扔了出去,那个辽人被同伴的铁甲撞得骨断筋折,刻里钵凶性大发,双臂抱头蛮牛一样的向前面的辽人冲了过去,在他的身后,一队女真人一起“呀呼嗨”的叫唤一嗓子,跟着自己的首领一起冲锋,发狂的女真人是真正的洪荒猛兽。
锋利的长矛在刻里钵的铠甲上划出道道火花,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金铁摩擦声从人群里传来,野兽一样的刻里钵竟然冲破了障碍,随手抓起两个辽人的脚脖子,舞动的如同风车一般。方圆两丈的范围内竟然无人可以靠近。
高登见刻里钵突破了敌阵,立刻将密集的火药弹投向他前进的道路上,爆炸声不断地响起,很快就给他清开了一条道路。
见眼前出现了一条道路,刻里钵大喜过望,抛掉两个已经没有脑袋的尸体,从后背上抽出自己的连枷,狞笑着向前突进。
高纪德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受了多少伤,好在两条腿还能带着他的身体向前走,自己来到辽东就是来送死的,无论如何,他都想把这最后的时刻再延长一些。
辽人太多了,不论他打退了多少人,冲开了多少道防线,高纪德爬上一座破烂的瞭望台,视野尽头依旧是密密麻麻的辽国人,这让高纪德彻底的绝望起来,他忽然发现在战场上表现的最差的人居然是被他寄予厚望的秦国王,数千铁甲骑兵竟然不是鬼奴将军率领的皮室军的对手,不但不能跑起来发挥自己的骑兵优势,反而紧紧地围拢在一起在保护最里面的秦国王。
高纪德从高台上跳下来,一把拖住自己的儿子高岳道:“别忘了我的话,只要有机会就离开,咱们不能都死在这里,人死光了,我们的努力和牺牲就没了价值。”
高岳大声道:“耶律洪基还在,我们还有机会!”
高纪德苦笑道:“傻孩子,没机会了,真正有机会杀死辽国皇帝的人是秦国王,既然他都没有杀死辽国皇帝,我们就更加的不可能,别忘了我们只是佯军。告诉阿登,离开吧!”
高纪德拍拍儿子的肩膀,命令自家的家将架着高岳向后走,自己勉强收拢了百十个军卒,踏着刻里钵杀开的血路继续攻击向前。
此时的鸭子河水洼,彻底的变成了一锅粥,爆炸声此起彼伏,渐渐地变得稀薄,毕竟远途行军他们能携带的武器非常的有限。
高登手里的长刀已经变成了锯齿状,再猛烈地撞击几声之后,终于断裂开来,就在他击退了辽人,准备寻找趁手兵刃的时候,一支粗大的黑羽箭从密集的人群里飞了过来贯穿了他的咽喉,高登的眼睛猛地凸起,双手向前抓了两下,就倒在了冰面上,一大滩血迹从他的脖子上流了出来,里面有一些诡异的气泡,这是他最后的呼吸,那些血迹并没有流出多远,很快的就变成了一层晶莹的血色冰层。
乱军之中谁都顾惜不得别人,每一个人都在酣战,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跌性命拼杀,说来可笑,这时候越是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一回事的人死的越快,高登的尸体如今已经变成了和一蓬野草,一块顽石一样的东西,无数双大脚或者战马的铁蹄踩在他的身上,脸上,头上,渐渐地他和其余的尸体一样也变成了一滩血红色的物事,寒风一吹,就变得坚硬无比…
这时候能保持最完整阵型的人自然是张东尧,他在酣战中眼见辽国皇帝的营帐已经上了河岸,指挥自己的部下虚晃一枪,猛地向前冲杀一阵,而后掉头向西就走,这时候再做多余的战斗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泥古寨的守军不能全部交代在这里,总要有几个回去照顾一下老弱妇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