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的密报被邹同捧着,亲自送到了隔壁宰相的桌案上。
庞籍沉声问道:“陛下今日可曾进食?”
邹同摇摇头。
庞籍长叹一声就探出了手取过那些密奏仔细的研读了起来。良久之后才递给邹同道:“还有谁有资格看这些密奏?”
“枢密院和两台!”
“不妥,只能给韩琦看,其余人不看也罢!左右两台看了之后,天大的秘密也会被传的路人皆知。”
邹同拱手道:“这是陛下的安排!”
庞籍摇头道:“陛下是希望弄得满城皆知,想解除满朝文武对云峥的猜忌,虽说是好事,但是这样一来就会影响大将军的心情,这个时候正是战事最紧要的时候,老夫不允许前方的战事出任何问题。
云峥大胜班师回朝的时候,自有无上的荣光等着他,现在不可,即便是有委屈也必须忍耐。
他不是说过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吗?那么云峥就不会在乎一时半会的误会。”
邹同点点头道:“既然庞相坚持,老奴就先拿给枢密使看,等老奴问过陛下,如果陛下不再坚持,就按照庞相吩咐的去办。”
庞籍点点头,重新埋头案牍,继续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大宋如今全国都在支应北伐,各处的钱粮和人力物力流水般的流向北面边境,他这个宰相如今做的极其艰难。
邹同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涩声道:“昨日太子殿下从淑妃娘娘那里夺走了半罐残粥,回到东宫之后立刻就要了狸猫和猎犬,他和狸猫猎犬共处一室,停留了整整一夜。
天亮后,狸猫,猎犬皆安,太子未曾洗漱就去淑妃处跪地请罪,虽不知为何请罪,显然淑妃已经原谅他了,如今,母子和睦!”
庞籍抬头瞅瞅邹同,阴沉着脸道:“太子是如何知道陛下中毒的?谁允许你告知太子此事?谁逼迫太子去淑妃那里求证的?
糊涂,此事只能全力掩盖,而不能弄得沸沸扬扬,邹同,你立刻去告诉太子加强身边的侍卫力量,没有老夫的命令,太子不得继续探查此事,快去!”
邹同不满的道:“淑妃的嫌疑解除了,庞相难道不满意?”
庞籍怒道:“谁告诉你淑妃的嫌疑解除了?这种事情不可能是非黑即白的事情,难道你现在要说,淑妃的嫌疑解除了,那么皇后的嫌疑反而加重了不成?
在没有弄明白陛下身中何毒,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就会引发滔天大祸,即便是唾手可得的燕云边地也会出现变故!”
邹同垂首道:“并非是老奴告知太子的,太子来景福宫侍疾,他看到了陛下的血尿,是陛下命老奴告知太子的,当时太子暴怒,亲自下令杖毙了十六个护卫不当的宦官和侍卫,并且在陛下面前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一日不找出凶手,他就一日不登基!”
庞籍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发出的巨响让邹同怵然一惊,只见庞籍压低了声音怒吼道:“谁让太子发誓的?如果陛下有个差池,太子却碍于誓言迟迟不登基,这如何是好?
要知道国一日不可无君,九五之位岂能空缺一天?”
“太子是一片孝心!”
“这时候我大宋要的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不是什么忠臣孝子,陛下中毒之事可以慢慢地追查,如果查出来之后,老夫会亲手撕碎这个狼心狗肺之徒,陛下即便是不中毒也眼看时日无多,是谁会这样狠心的要置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于死地?这样恶毒小人天下人谁会放过?
但是,这时候我大宋最重要的不是查出谁是凶手,而是用尽全力稳定朝纲,一旦太子殿下坐稳九五之位之后,我们再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搜寻凶手就是了,岂能在这时候打草惊蛇?”
邹同抱着密奏躬身道:“太子殿下不愿意忍耐。”
庞籍长叹一声站起身,戴好自己的官帽,指着外面道:“你就随老夫走一趟东宫吧,老夫这个太傅今日就要对太子施用宫规!好让他知道潜龙该守的规矩。”
邹同连忙拦住庞籍急急地道:“不必这样吧?太子只是父子连心,给谁也无法忍耐啊,好好劝说就是了,太子并非听不进诤言之辈。”
庞籍摇摇头道:“这可能是老夫给太子上的最后一课,不刻骨铭心不足以牢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