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
高湛还是保持着指着彭城王的动作。
可无论是娄睿,还是一旁的胡长洪,此刻都有些迟疑。
他们都没有动手。
高湛惊愕的看向了娄睿,娄睿无奈的说道:“陛下,臣以为,彭城王便是有过错,也不至于要抓起来问罪.杨忠正在晋阳,朔州的军队前来救援,还有那边塞各地”
娄睿开始了疯狂的暗示。
说真的,那是彭城王啊,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就这么下令直接捉拿??
你没看到他身边那小胖子都准备动手了吗?
这是准备在皇宫里直接开战?
就是捉了他又如何,那刘桃子的军队还在外头,尚且还不知道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啊。
可高湛却没有理会娄睿的暗示,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的癫狂。
和士开的死亡,给予了他极为沉痛的打击。
而他本人,实际上也有整整十八天没有吃药了。
短短时日里,经历了这么多事,又没有按时吃药,高湛那本来就不太稳定的情绪变得更加狂躁。
甚至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扭曲浑身泛着红光的高浟,正在疯狂的挑衅着他,一遍遍的做出射杀和士开的动作。
高湛看向了娄睿,“动手啊!!为什么还不动手?!”
娄睿皱起了眉头,他急忙后退了一步,“陛下,臣不敢。”
“不敢?!”
高湛想要骂,可最后的理智阻止了他,他看向了一旁的胡长洪,胡长洪的脸色就更加痛苦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的兄长胡长仁找到他,让他代替自己进皇宫,他自己则是联络众人,做好救援的准备,总之就是避免被高浟给直接捉拿。
胡长仁吩咐他,一定要跟高浟好好周旋,努力拉拢群臣,逼迫高浟放弃不该有的打算,要保护自家的利益。
可皇帝如今的行为,却不太像是要周旋。
要直接开打吗??
胡长洪看向了远处的高浟,又看向了其余几个大臣。
高浟缓缓站起身来,“陛下,臣杀和士开,乃是为了天下大事,至于说诏令,当时情况紧急,我若是不能总领大事,又如何能安抚好政务。”
“当下晋阳还在被围攻,各地大乱,伪周此番知道了大齐的虚实。”
“他们不会再顾及,只怕杨忠此番回去准备,下一次前来,就是领着十万,乃至二十万人了。”
“大齐灭亡在即,不知陛下有什么想法?”
高湛大怒,“你杀了和士开,如今又想要杀朕吗?!”
“是朕重用了你!”
“还有你们!”
“你们哪个不是被朕提拔上来的?!如今就这样报答朕吗?!”
高湛看向了重臣们,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下一刻,有一人的身影从殿外传了进来。
“陛下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众人纷纷看向了门口,就看到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为首者乃是祖珽,而跟在他身边的人,则是披着甲胄,以面具覆盖着脸,正是刘桃枝。
众人大惊失色,高湛举起手来,指着他们两个人,又哆嗦着指向了高浟,甚至是一旁的娄睿。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猛地看向了高浟,“祖珽是你举荐给朕的,他一直都是刘桃子的人你很早就跟刘桃子勾结起来了,难怪他会保护你,难怪你能来的那么早”
“刘桃子!”
高湛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看向了众人,“现在还说那刘桃子是个忠臣吗?!”
“朕没有错!朕没有想错!!刘桃子,他就是要造反的!!他就是要谋反的!”
“他是个奸贼!佞臣!”
祖珽听着高湛发狂,再次摇着头,满脸的无奈,“唉,陛下,我们并非是要作乱,我们每个人都是您所提拔上来的,只是,您对和士开的宠爱已经超出了寻常的程度。”
“我们所想要做的,只是除掉和士开而已。”
“陛下,当下奸贼已经被除掉了,请您振作起来,我们一同来商讨抵御伪周的大事。”
高湛听到这句话,更是头痛欲裂,“朕恨不得与尔等同死!”
这一刻,大殿内终于是寂静了下来。
高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见到高湛时的激动,他就那么坐在原地,高湛进来之后的许多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他不再相信自己,可能连娄胡两家他都不信任了。
方寸大乱,神志不清。
祖珽看向了众人,“诸位,我奉朔州刺史平阳王之令前来,本来是为了告知援军已经杀向肆州的消息,不曾想到,陛下的病情竟如此严重。”
“过去他的身体就很是不好,要吃徐之才所做的药才能维持。”
“劳烦你们去派人告知徐之才,让他尽快前来,为陛下熬药。”
有侍卫赶忙外出,高浟则是看向了高延宗,“先带陛下去休息吧,等陛下好转了些我们再请他来商议大事。”
高延宗大步走上前,完全不在意站在高湛身边的娄睿和胡长洪,抓着高湛就往外走。
高湛大骂不止,就这么被他带走。
娄睿跟胡长洪对视了一眼,却也没有动手。
祖珽等到皇帝离开之后,方才再次开口说道:“为了防止有奸贼谋害陛下,往后这皇宫内的护卫事,就由刘公来承担了。”
“陛下病重,暂时无法参与朝政要事。”
“伪周猖獗,不出一年,定然就会以数十倍的兵力再次侵犯。”
“当下还是先商谈各地的防备事”
高浟再次总揽话题,他缓缓说起调整工作,高睿等人都板着脸,他们都不再去提皇帝的事情了。
大家各自说出自己的想法,暂时将皇帝的事情放在一旁。
高浟并不是在吓唬他们,杨忠这次只带着一万人,突厥人都没有出力,就像是在进行一次试探。
结果试探结果表明,齐人防务糜烂,将军们不和,地方官员都是一群猪。
那宇文护只要没有传染上自家君王这样的疾病,那他就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定然会召集大军来讨伐,这次是一万人,下次可就保不准了。
而此番战役,整个北方受损严重,情况对齐人非常的不利。
在众人商谈的时候。
祖珽趁机坐在了娄睿的身边。
“娄公.当下的局势,非要太后亲自出面不可。”
“陛下病重,实在无法治理天下事.”
祖珽并没有太收着声音,殿内忽变得有些寂静。
祖珽皱起眉头,“我想,是不是暂时要让陛下退位,陛下是英明的,只是这些年里疾病缠身,若是让他成为太上皇,让太子上位,情况是不是会好许多呢?”
娄睿的嘴角跳了下,包括对面的胡长洪,此刻都是猛地抬起头来。
祖珽继续说道:“到时候,让太上皇好好养病,朝内的事情交给诸多年长的贤王们来做,外头的事情,则是交给诸多能将来对付,上下齐心协力,或许还能击败周人”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苦笑着说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粗浅的想法,还是要太后来定夺。”
众人忍不住看向了高浟。
按理来说,干大事,大丞相,登基为帝,这是大齐标准三件套。
干大事,大丞相,不登基就杀皇帝玩,那是大周三件套。
高浟都走到第二步了,莫非还愿意停下来不成?
高浟此刻也看向了娄睿,“太后那里,还劳烦司空能言语几声,陛下多疾,若是进太上皇,让他能安心修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三堆城对岸。
水流潺潺,甲士们喘着气,整个人趴在甲胄上,艰难的渡河。
杨忠带头来到了岸上,有人牵着战马来到他的身边,他忙碌着重新披甲,甲士们一一渡河,聚集在杨忠的身边。
李穆帮着杨忠披甲,一言不发,很是肃穆。
前来迎接他们的慕容延接管了暂时的防务,甲士们手持强弩,就守在岸边,提防随时可能杀出来的士卒们。
水花声四溅,越来越多的士卒们成功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