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忘掉你结婚了,忘掉一切,丢下负担,成为流体。
从现在起,仅限这一天,你是属于全世界所有女人的男人。
全部拔掉吧,你心中一切的猴面包树。
王子虚拿起手机。
宁春宴放下手机。
她失去全身力气般倒在床上,头发散开,像睡在盛开的花丛中。
她答应了文暧老板的要求。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她只知道,在看完小王子的脚本之后,她心中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件事需要做一个了结。
和小王子见面可能是了结的终点,也有可能变成一个起点。但她管不了。她只知道,现在迫切地需要去见面。
就好像海边的卡夫卡里,中田聪突然觉得自己需要找到“入口之石”。没有什么特别说得清的理由。你只可以把它理解为天命。
她没有情绪。哪怕是在威胁要举报的时候,她也没有情绪。她只是理智分析,这个可以给自己增加筹码,所以她便威胁了。她其实并不想举报。
但是她需要跟小王子对话。那是一个通向她人生的“入口”的场所。
所以她期待明天。
明天到了。
王子虚下班,把手机捂在怀里,就好像凡卡偷偷捂着要送给爷爷的信。
左子良和叶澜都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一个告诉他不要太紧张,另一个问他要不要看看其他语疗员的聊天记录。
他没有理他们。他回到院子,先绕过一块块狗屎,在健身器材区域的老地方坐下,点燃了一支大丰收,猛猛吸了两口,没过肺,轻轻将烟头贴在长长剑龙尾巴的顶端,烟头很顺滑地吸了上去。
时间到了。
他打开手机,打开文暧app,画面上出现了接单申请,他点了确定。
几乎同时,那边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秋歌:你好,我是秋歌。
他伸手抠字。
我是小王子。
你怎么证明你是小王子?
我无法自证。因为每个人都很容易伪装成别人,但很难成为自己。
我相信你是小王子了。
王子虚靠在蹲力器上,轻轻松了口气。
结婚后,很多年很多年,他都没有跟任何异性产生联系,更没有这样交心谈话过。他甚至从不在其他异性面前展示雄性的一面,以免惹上麻烦。
秋歌:用这种方法和你说话,有点抱歉了。但是我想了解你,我想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喜欢吃什么,梳着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读什么书。我想接近你的世界。
小王子:对不起。这不在我们约定的范畴内。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秋歌:那我们这样聊天还有什么意义呢?说话,然后离开,遗忘,永远不见。
小王子: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了解我,从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说完,他想起左子良的话,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会了解你。从你每一句话里。
秋歌:好,我当真了。我很开心。真的。
秋歌:我是个文学混子,我写一些很矫情、很酸的文字,很容易就拿了高分、受到好评、当做范文,然后登上报纸。人们都期待我写出更多精彩的文字。
王子虚的手有点颤抖:你不是混子。那说明你很优秀。
秋歌:我不优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混子。我的汁液每年只有那么一两滴,挤出来,乍看起来很精彩,但是只有那么一两滴。
王子虚:那就每年都流一两滴出来。
秋歌:你不鄙夷吗?你永远有如此充沛的汁液,不,你不是汁液,你是河流。滔滔不绝。
王子虚:我有什么可鄙夷的?即使是一两滴,也是你珍贵的东西。
秋歌:你很温柔。光是跟你说话,我的汁液就流出来了。但是很舒服,暖暖的。
王子虚说:那很好。我喜欢你是湿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