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主编表情凝重起来,从桌子里掏出眼镜戴上了。
“《石中火》是上次拿过来的那篇稿子?”
“是。全文有改动,不过的确是同一个作品。”
“60万字,怎么登的?”
“第一期登了20万字,应该是分三期。”
“你退稿后跟王子虚说没?伱知道他投《获得》了吗?”
杨苦笑:“都用那种理由退稿了,我还哪有脸去找他?他只说想改,我给了几点意见,后来他就很长时间没消息了,我问过他也没回我。”
申主编深深叹了口气,眼睛盯着《石中火》,看了良久,杨也不敢打扰他。然后申主编起身,说:
“走,我们去跟总编汇报。”
申主编带着杨,把《获得》摊开放在总编面前,几乎是原封不动的把刚才杨说的重复了一遍。
总编听完不动声色,双手拿起《获得》,看了好一会儿,接着放下杂志,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一通电话。
“叫吴主编到我办公室来!”
很快吴主编就敲门进来了:“总编,您找我?”
总编伸手点着《获得》道:“我只说一件事,你听着。王子虚的《石中火》登上《获得》了,还是发的头条文章,全文刊载,第一期就登了20万字。”
吴主编愣愣地听总编说完,才问道:
“总编,不好意思,我能不能问问,王子虚是谁?”
听到他这话,办公室里三个人都绷不住了,杨尤其恼火,大声道:“就是上次投到我手上,《古城》退稿过的那篇稿子,记得不?”
他虽然生气,但毕竟还能控制情绪,没有当面说“就是你上次力主退掉的那篇稿子!”
吴主编额角上冒出微汗:“那篇稿子?哦,那篇稿子登上《获得》了?怎么登上的?杨你有什么消息吗?”
总编挥了挥手,说:“你们出去,吴主编留下。”
申主编和杨出去后带上了门,很快,怒骂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我已经很多年没听到总编这样发脾气了。”申主编说。
杨觉着他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篇稿子差点就保下来了,要不是吴主编…唉。”杨深深叹了口气。他还在为稿子丢了惋惜。
申主编小声道:“骂吧。这时候骂两句不伤涵养。我都想骂他。”
杨终于忍不住偷笑了一声,但随即又陷入了深深的懊恼。
过了会儿,办公室里总算没了动静。吴主编哆哆嗦嗦地出来给两人开了门,示意他们进来。
吴主编哆哆嗦嗦点头。总编视线看向杨,杨却冷着脸直起腰道:“有点难度。”
“怎么?”
“上次退稿,我明说了有部分原因是《古城》退稿,王子虚对我社很是失望。”
吴主编在一旁马上道:“这怎么能说呢?你真是的,这怎么能直说呢?”
杨冷着脸看他:“那不然怎么说,给什么理由?难道要说是他写的不好?”
吴主编说:“现在退稿不都是静默退稿吗?为什么要给理由?这传出去多难听?杨你不给自己留面子,你也不知道给社里留点余地吗?”
杨怒道:“王子虚当时就已经很颓丧了,如果真静默退稿了,说不定《石中火》这部作品就没了,就登不上《获得》了!”
吴主编想说那不是正好,但终究没说出口。
总编板着脸道:“别吵了。”
杨瞪了吴主编一眼,别过头作罢。
《石中火》丢了,丢得毫无体面,说起原因,足以让人颜面尽失,因为是他们主动不要的。
然而《石中火》发了《获得》,说不定会引起轰动,要是说起来,王子虚这个《长江》出道的作者没有投《长江》倒不是问题,投了《长江》却被《长江》退稿,被人知道了,恐怕要引起业界集体嘲笑。
至于始作俑者《古城》,一开始就没把《石中火》当回事,显然已无法挽回,只能祝它顺利!
杨从吴主编那里得知,退了《石中火》的是郝成梁,而且竟是他自作主张。他认识郝成梁,知道这事后只是默默冷笑,没打算跟他报信。他打算先打电话祝贺王子虚。
杨的电话打来前,王子虚正在南大南门口“观仪仗”。
说是仪仗有些过火,是夸张的说法。此日《昨日星》研讨会要在南大召开,不少大人物要过来,许多学生跑到门口数车子,看看哪位的业界大佬,又是谁的偶像会来捧场。
赵沛霖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把王子虚给拖过来的。
其实王子虚自己觉得这事儿十分无聊,他自己是不会过来的,但赵沛霖充当导游,某某车过来,他便介绍“这是《现代》的主编”“这是这届翡仕的评委”“这是上上届优秀奖的得主”,如此听来,就不无聊了。
最后,石同河那台熟悉黑车缓缓驶入。
“他还是来了。”王子虚说。
赵沛霖眯眼望去:“众星拱月啊。”
“他不参加研讨会,以什么身份来这里呢?”
王子虚感到疑惑。他扪心自问,异地而处,绝对做不到石同河这样厚脸皮,几乎都把为儿子铺路明牌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