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们离岸边越来越近,草地逐渐被砾石滩取代。安塔尔意识到他在受伤的情况下根本没法抓到佐特蒙,他头晕目眩地停下来,弯下腰抓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扔了出去。石头重重地砸在了瘸子的头骨上,他立刻倒在地上。他走到仰面朝天、大声喊叫着向上挥舞着匕首的佐特蒙身边,一脚踩在手腕上,夺下了武器并扔进了多瑙河。
“你想杀我?你这个不信神的野狗!”他跪压在佐特蒙的胸前,“你最好知道,我也不能被杀死!”
作为最后的挣扎,佐特蒙也拿起一块大石头,想要砸向骑士的头,但安塔尔警觉地抓住了佐特蒙的左臂,把石头拧了出来,拿在自己手上。
“不!”可怜虫咕哝着,但为时已晚,砸在他脸上的石头立刻让他哑口无言。
安塔尔失去了理智,一次又一次地击打着,直到佐特蒙的脸完全被砸碎。
他站起身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从头到脚都是血,他自己的血从身上涌出,他的两只手伤都沾上了佐特蒙的血。
他杀了一个人。
不是在战场上,也不是在决斗中,而是谋杀了一个人。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必须以某种方式处理掉尸体,他不能让它留在河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说佐特蒙是因为旧怨而袭击了他,他只是在自卫。
但他要如何解释他们两在半夜时分都在修道院墙外的事实呢?然后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回到玛格丽特岛,以及他和一个多米尼加会的见习修女有什么样的关系…
安塔尔抓起两把地上的鹅卵石和沙子,把它们塞满了佐特蒙的衣服,拖着尸体,推进了多瑙河中。半人的佐特蒙残骸被淹没到腰部,然后是胸口,在强大的水流中,尸体越沉越深,直到只剩一些泡泡。
他确信如果河流将佐特蒙冲上岸,也需要很久一段时间,也不会在玛格丽特岛的附近。
“撒旦现在也帮不了你。”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迈着摇摇晃晃、疲惫不堪的脚步走向岸边,“但他会张开双臂欢迎我。”
艾格尼丝已经穿好衣服,在灌木丛中带等着骑士。看到安塔尔身侧渗出的鲜血,本就惊恐万状的少女愣住了。
“你怎么了?“她问道,她的嘴巴因泪水而蜷缩起来,”你还好吗?”
“我没事。”安塔尔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自己的斗篷底部撕下一长条,将伤口扎紧。“还好,他刺得不深。”
“他是谁?”
“佐特蒙。”
“佐特蒙?”女孩惊呼道,“但他已经死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安塔尔开始穿衣服,“直到他在修道院里出现在我面前。他说他死而复生只是为了报复我,今晚他跟着我们,差点把我害死。”
“但…”
“别害怕,他没有逃走,”骑士望着远方,然后很轻很轻地说出了下一句话,“我已经抓住他了。”
“他现在在哪里?”
“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你和他结束了吗?”
安塔尔不需要回答,他只需要看着艾格尼丝的眼睛就足够了,她开始退缩了。
“别哭,求你了。”他走到她身边,拥抱了她。“佐特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是自寻死路。”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艾格尼丝痛苦地抽泣着,“一个人,因为我们彼此相爱,不得不死!”
“不,这不是真的!”安塔尔否定道,“你和我一样清楚,佐特蒙在他的一生中犯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恶行!他偷偷跟在我后面就是为了偷袭我们,伤害我们!你难道不记得四年前他想要把你送上火刑柱吗?”
艾格尼丝没有回答,她继续轻声哭泣。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在终于平静下来之后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现在最好回修道院去,”骑士建议道,“我不能在岛上待下去了,我马上回布达。我会和修道院长说,我和国王有紧急事务。”
“然后呢?”
“我会让人给你捎口信的,”他在艾格尼丝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你可以信任斯蒂芬弟兄。”
“我明白了,”见习修女点了点头,勉强地笑了笑。“我会等你的。”
“多久?”
“永远。”
安塔尔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但当艾格尼丝在黑暗中消失时,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由地涌上心头。突然间,他开始担心,也许他们真的要永远地等待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