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这里不比其他州府,更不是南蛮之地和妖庭,而是大魏京都府啊,他这一出手怕是连圣上都被惊扰。”
“你这么一说,恐怕‘小剑仙’的确要受些责罚!”
“只是责罚?”
“怎么?爷们还想看到圣上宣旨斩了他不成?”
陈凡一边听着旁人对陈逸的恭维,一边在心中嘀咕着。
难怪祖奶奶要带二哥前去祠堂烧香,有如此恐怖的剑道傍身,家族内应该没人能够不重视他。
一时间,陈凡不禁艳羡起来,看着陈远道:“若我也拥有二哥那般剑道天资就好了。”
陈远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大哥,你的刀道什么时候也像二哥那般厉害?”
“还差得很远。”
“这样啊,”陈凡有些失望的说:“我还想在盛会上看到你们刀剑齐飞呢。”
陈远看了他一眼,烦闷的思绪好似被遏制一般,竟笑了起来。
他笑着给了陈凡脑门一个弹指:“什么刀剑齐飞,你当我和二弟是戏子吗?”
“哎,”陈凡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脑门道:“我就是觉得大哥的绝刀也不差。”
陈远笑容顿住,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他知道三弟并不清楚“绝刀”意味着什么——凡是心智不坚的人,习练绝刀都是死路一条!
“快吃吧,今晚就在此过夜。”
“过,过夜?”
陈凡看着中间台子上舞动的妖娆身姿,不禁咽了咽口水道:“这,这里吗?”
陈远看到他的表情,好气又好笑哼道:“别想乱七八糟的,不然小心你的皮!”
“哦…”
同一时间,左相谢府、镇北王杜府、敬业侯周府,以及众多勋贵世家都被陈逸这一剑惊动。
众人抬头看着夜空中那道银白剑痕时,心思各异。
有人赞叹不已,有人心惊,有人冷笑,也有人默不作声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本是在客房休憩的林寒松来到院子,看着夜空上那道银白荧光,白净的脸上却是毫无笑容。
“娘亲,方才那一剑逸哥哥所为哦。”
林雪茹拉着朱玉走出厢房,母女两人皆是穿着单薄,只在身上披了一件大髦倒也遮得严严实实。
“吓死个人,若是方才那声虎啸把我吓出好歹来,我明儿个非得去武安侯府找逸儿不可。”
“哎呀,”林雪茹嬉笑着拉了拉她的手臂,道:“逸哥哥也不是故意的。”
朱玉白了她一眼:“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茹茹,你还没过门就这么向着逸儿啊?”
“娘”林雪茹羞红了脸。
这时,客房外的林寒松咳嗽一声,语气略有威严的说:“你们这么晚跑出来,让人看到…”
朱玉当即打断道:“老爷,我这是在自己家,谁没事跑出来?”
“某些人啊,自己只顾着天下整天整天的不着家,那才是不成体统!”
“你…”林寒松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转而对林雪茹道:
“雪茹,回去睡觉。”
林雪茹眼睛转了两圈,连忙松开朱玉道:“爹,娘,我先去睡了。”
“哎?茹茹,今晚你不陪娘一起?”
“明晚明晚…”
朱玉嗔怪的看着林寒松:“茹茹好不容易回来,你还不让我和她亲近亲近?”
林寒松板着脸道:“雪茹说明晚,所以今晚…”
哪知朱玉当即转身回了厢房,直接关上房门:“老爷,天色晚了,您在客房早点休息吧。”
林寒松顿了顿,半晌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返回客房一边嘟囔着家门不幸之类的话。
而林雪茹却是回到了小时候住的厢房,关上房门后,便传音给陈逸:
“逸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皇宫内。
魏皇抬头看着夜空,神色更是威严。
旁边,刘高弯着腰丝毫不敢抬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唯有一道和魏皇并肩而立的挺拔身影,同样抬头看着夜空。
他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长衫,长发盘在脑后,略有皱纹的脸上尽显儒雅,一双眼眸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尽管他的身形不高,体型有些瘦削,但仍旧难掩他那宛如“太周山崩碎于前而不乱”的胸襟气魄。
站在那里,仿佛整个天地都围绕他周身一般,隐约间甚至压了身侧的魏皇一头。
赫然是京都学府大先生——林中客!
沉默良久。
魏皇眼神明灭不定,问道:“方才那一剑便是陈家那小子所为吧?”
“看其方向,正是英武伯陈逸。”大先生温声细语的说道。
魏皇眉头一挑,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身侧,似笑非笑的问道:
“大先生称呼他为‘英武伯’,是在提醒朕他还是朕的臣子?”
“圣上何须明知故问,”大先生同样收回目光,笑着说道:
“他生于京都府,乃是魏人,自然是您的臣子。”
“既为朕的臣子,他为何胆敢惊扰了朕?”魏皇点了点夜空上那道银白:“他的剑意已经悬在天上了!”
大先生顿了顿,侧头看向他,语气自然的认真回道:“此剑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
魏皇直直的看着他,脸上逐渐露出笑意,继而扩成一张笑脸。
随后,魏皇哈哈大笑起来,身上的黄袍鼓动着,好似畅快一般。
“哈哈哈…好!好一个‘此剑只应天上有’!”
他明白了大先生话中之意,不由得心情舒畅许多,一扫先前的阴郁。
听到他的笑声,身后的刘高也松了口气,小心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他心中不免感激大先生起来。
换做是他,绝不可能想到如此文雅的用词,也不可能说得如此直白。
什么人间难得之类,说难听点,不就是那陈逸志不在天元大陆而在太周山吗…
魏皇笑容收敛,问道:“那大先生以为他还能为朕做些什么?”
“那要看圣上想让他做什么。”大先生面色不改。
“朕想去十万大山看日出,不知可否?”
饶是以大先生的涵养也不禁被魏皇这句话惊到。
还去十万大山看日出…
您咋不直接说想纳风月妖皇为妾呢?
“怎么?”魏皇笑眯眯的看着他:“朕这个心愿,会让他感到为难吗?”
大先生吸了口气,无奈道:“圣上此言,宛如‘水中月镜中花’,只怕陈逸难堪重任。”
“是吗?”
魏皇略有失望的叹息一声,再次抬头看向夜空,口中喃喃道:
“朕还以为能在入土前看到整座天下尽归大魏,看来是朕想多了…”
您不是想多了,您是真敢想啊!
大先生暗自摇头,差点没忍住要“引经据典”给魏皇来上一课。
身后的刘高只当没听见两人的对话,暗暗施展大法,让他得了失忆症。
这样的话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他第二天就得掉脑袋。
又是一阵静默。
魏皇再次开口问道:“大先生可知道方才英武伯那一剑去了何处?”
大先生心神平复道:“无量山。”
“这是为何?因为无量山是道门第一?”
“非也,应是先前无量山的楼玉皇对陈逸出手所致。”大先生摇头道。
魏皇若有所思的继续道:“此刻的无量山如何了?”
“一剑震山,死伤众多。”
“哦?英武伯如今这般强?”
“人间难得。”大先生道:“某种程度上说,英武伯的剑道已是天元大陆之最。”
除非几个活得久远的老怪物亲至,否则没人能在此限制住他。
当然,这话大先生不会讲出来就是。
“人间最难得,好啊,”魏皇叹息道:“朕只希望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周观雾就好。”
大先生微微皱眉,沉思片刻,不得不再次提醒道:“圣上,英武伯陈逸并非周观雾。”
“朕知道,但朕更知道有些人不知道!”
魏皇脸上露出一抹冷意。
“当年朕登基时,只以为这天下一切都在朕眼中,不论学府、宗门、世家,都是朕的臣子…”
“朕对他们一视同仁,但是他们呢?他们竟敢那般欺瞒于朕!”
“可恨!”
大先生心中叹息一声,摇头说道:“当年之事,并非一人所为。”
他对敬业侯周观雾的事情有所了解,便是当年就疑点重重,直至今日仍旧有很多无法理清。
除非周观雾活过来,不然没人能说得清楚他的事情。
“这些年来,朕命人暗中调查。”魏皇冷笑道:“勋贵世家,武侯和文臣都查了个遍。”
“除了能查到周天策那老混蛋上蹿下跳外,其他人都似是而非,更有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联名上书的前任礼部尚书马怀安死在家中,主持调查的守夜司的三位副司长死了两个,剩下的那个疯傻多年。”
“还有前任吏部侍郎王回,工部尚书张甚之,季家家主季迎威…”
魏皇一连说了十几个名字,最后只留下一句震怒的话:
“他们竟都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话音落下,他看向大先生神色冷肃的问道:“你说,这座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吗?”
大先生顿了顿,先是恭敬的回了个是。
紧接着,他继续开口道:“佛门有言,凡事都有因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魏皇眼神闪烁着,与他对视一眼,随即看着夜空上那道银白剑痕。
“那么,朕便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