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女孩低下头,声音也小了点。
“…在工作。如你所见。”
“工作个头啊!”
何闻笛忍住了冲上去,给女孩一脚的冲动。
首先,这样做很不礼貌。
其次,何闻笛隐隐地想到,万一人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大佬”,自己这条小命可就危险了。
但,应该不是!不可能啊!
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在路边给人擦鞋?
也许这么闲的“大佬”还有那么一两个,但把自己搞这么狼狈,不是扯淡吗?!
何闻笛绕着女孩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从容不迫,什么蓄意调侃。而她——相信自己作为侦探的观察力。
——应该就是这样,应该没错吧!
——这娃是真废柴啊!
——真的把自己搞到,必须干这种最低级“工作”的境地了啊!
“你——”
女孩捧起脏兮兮的皮靴,放到木砧上,细心擦拭。何闻笛在一旁看着,气不打一处来。
“退一万步吧,就算你想要工作!但,就找不到更体面点的工作吗?!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这!”
——你是轮回者诶!
何闻笛强行忍住,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至少学我,当个女仆兼账房什么的啊!
——等等,这么说的话,我真的有资格说这女孩吗?
——当然有啊!
——虽然听起来也有点奇怪,但我至少没穿补丁衣服,没露宿街头啊!
——而且,我何闻笛是为了向玉子姐报恩!也是为了十几天的漫长准备时间里,有地方休息!跟这丫头完全两码事!
——明天就测试了,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何闻笛内心里,好像有一万匹羊驼在飞奔。
“至少,你之前穿的那套衣服,卖掉的话也能值不少钱吧!比你擦一周鞋挣得都多!”
土黄色头发的女孩垂下头,视线里带着阴霾。
“…衣服,卖掉了。现在想想是被骗了,只卖到三餐的钱,还附送一个擦鞋箱。”
“附送是什么鬼啊!好吧好吧,我眼前已经浮现出了,某位擦鞋流浪儿唬骗你的图像。那工作呢?为啥不找别的?”
“我想找的工作,不要童工。”
——的确是啊!
何闻笛心中泪奔。
这的确是合理的理由。但何闻笛觉得,这“理由”应该很好克服才对。
没有正式工作,就去打黑工。
甚至于,坑蒙拐骗也未尝不可。
最极端来讲,靠少女幼齿可爱的面容,做点“那种”擦边球的事,也…说得过去吧!
如果何闻笛身陷绝境,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压住心中的道德意识,选择不择手段。
毕竟,是轮回者啊。
是拘泥于那些的话,随时都会陷入绝境的求生者啊。
何闻笛怀着复杂的情绪,看着女孩一下一下刷着鞋子。
她埋着头,一眼不眨,动作颇为细致,甚至有种老手艺人的感觉。
作为顾客的小伙子,也是拍手称道,夸赞连连。
“可算干净啦,省得再去找老师傅了。比前几天那小鬼强得多,穿去宴会都没问题。”
该说她做事认真呢,还是脑筋不会转弯呢?
那鞋子,的确被擦得光光亮亮,肉眼看不出一丝瑕疵。简直,像是炭治郎那把日轮刀的做工。
擦鞋确实技术含量不高。
但…真的是仅仅一天半,就能练到这种程度的技术吗?
何闻笛眨了眨眼睛,又叹了口气。
也许,女孩很努力。但“方向”错了,也就没了意义吧。
明天要出发去战斗,那么,优秀的擦鞋匠,一定不是个“正确”的方向。
——终究还是个笨女孩。
“…走啦。别忘了明天去会场,错过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何闻笛踏出几步,离开。
“嗯…”
女孩在身后小声答应着。
何闻笛也懒得去想,她到底是真的听懂,还是客套答应了。
毕竟,之后两人要踏上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本该是这样的才对。
嗖!吱——!轰!
何闻笛刚刚转过街角,便听到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轰鸣声,还有烟雾和汽油刺鼻的味道。
这味儿,刚玩过燃烧弹的她是极其熟悉的。发生了什么,更是定睛一看就知道。
——车祸。
街道的对面,一辆吉普车撞上了路灯柱,熊熊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