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负着责任,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几乎脱力的双手,要怎样才能把握住“胜”——
“不要想太多!”
从潜艇一角,发出沙哑无力,伴随着几声咳嗽的男声。
柳凌霜回过神来,看到阿金正呲着焦黄的牙齿,眼珠从深陷的黑眼窝里盯着她,神情异样地平静。
他尽可能地牵动病弱残疾的面庞,试着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嘲讽又有些猥琐。大概是经年的“恶棍生涯”所致。
但他的话却声声入耳,直达柳凌霜的胸中——
“小丫头,你现在的表情,跟我第三次杀人时一样。”
“第三次?”柳凌霜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为什么不是第一次和第二次?”
“第一次是为自己杀的,血气方刚,满眼都是疯狂的红色,什么都没多想。”阿金看向并不存在的远方,他的脸色有些得意,又有些追悔,“第二次是在克里克船长训练我的时候,像投名状一样杀死的俘虏。我一心想当海盗去报复世人,也就没想那么多。”
“第三次…则是带着一队人马,去洗劫村庄。那儿的人淳朴好客,以为我们是过路的商人,丝毫没防备。等到了晚上,我就在村里放起火来,见什么抢什么,把从房子里逃出来的人全都——”
“…!”柳凌霜嘴唇紧抿。
她早知道,不光阿金,这次团里的海盗近乎全员,都有这样洗劫普通人,草菅人命的经历。
“笑颜海贼团”,这支匆忙建立的“工具型”海贼团,与路飞那行侠仗义,从不作恶的团队不同,也不是什么“革命军”!说实在的,用恶棍来形容都算轻,女孩们带领的,可是一支下三滥人渣的队伍啊!
“…杀人放火的事,入不了小姑娘你的耳,是吧。”阿金摇摇头,“那就不说这些了。兄弟们听好了!以后不论,咱们今天只是为了复仇来的,谁敢中途开小差、跑去烧杀掳掠,老子的铁球砸得你脑袋开花。”
柳凌霜朝阿金轻鞠一躬,心里满是感激,“请您继续说。”
“嗯,本来…也不是要讲这些烂事。”阿金叹气道,“我那第三次杀人时,率领的都是海贼团里年纪小、没见过血的成员。想着自己要率领他们骗人、杀人,如果办得不漂亮,就会被克里克首领惩罚,甚至被逐出海贼团,继续过居无定所、做人牛马的生活,我就感到恐惧…连用惯了的棍子,都好像在嘲笑我似的,把手都扭了…”
“…”柳凌霜默然无声。
阿金却话锋一转,“我恐惧,是因为我的手下都不可靠,如果约束不住他们,就会被愤怒的村人用草叉和猎狗围攻,克里克船长也会作壁上观,不会来帮我。”
“…小姑娘你呢?你真的承担着你心里所想的,那些‘重大责任’吗?”
“你的队友弱吗?”
“就算你完成得不好,失败了、逃跑了,她们就真的不能找出其他路,把计划完成吗?她们保护不了自己吗?”
“…!”柳凌霜突然睁大双眼。
“你跟我不一样。”阿金露出苦涩的笑容,像是在追忆遥远的过往,“就算与庞然大物的‘哥亚王国’为敌,你依然活在一个善意的团队中,有支持你的同伴。就像是我一个月前见到的,那闪耀着光的‘草帽一伙’那样…”
“放宽心吧。握稳你的刀。做我们的指挥官。”
柳凌霜眨巴眨巴茫然的眼睛,突然两眼明亮,笑了。握着刀的手也有了力量。
“阿金先生,这些话是谁教你的?水晶姐吗?还是‘电话虫’对面的‘老大’和‘洛洛’?”
阿金哼了一声,转动枯瘦肢体挪开视线,不予作答。